排名公布現場的空調風有點涼，吹得成彥後頸發僵。她站在選手區最後排，指尖無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小雛菊貼紙——那是小晚昨天給她的，軟乎乎的矽膠材質，上麵還印著“順順利利”四個字，此刻被攥得發皺，邊角的膠都快粘在布料上了。手機在另一個口袋裡震個不停，粉絲群的消息刷得像瀑布，最新一條是小晚發的“彥姐！實時票數198萬了！林楓才130萬！穩了！”，後麵跟了一串誇張的感歎號。
小晚就站在她旁邊，手裡的燈牌被捏得變了形——塑料邊框的角落裂了道縫，是昨天合練時不小心摔的，她用透明膠帶纏了好幾圈，現在膠帶都被汗浸得發透。“彥姐，你看我手心，全是汗！”小晚偷偷把手伸過來，掌心的汗印在燈牌上，留下個模糊的手印，“我剛才問了統計組的人，說你領先林楓快80萬了，斷層穩了！”
成彥點點頭，卻沒敢鬆勁。她瞥了眼前麵的林楓，對方正背對著她，和助理低頭說著什麼，助理手裡的黑色筆記本翻得飛快，筆尖在紙上劃得“沙沙”響，不知道在記些什麼。舞台上方的電子屏突然閃了閃，紅色的數字停在“成彥：”，後麵的“+”還在不停跳，像心臟在擂鼓。
“最後一次提醒！所有選手保持安靜！三公排名即將公布！”主持人的聲音透過音響傳過來，帶著刻意營造的緊張感，他手裡的排名卡被捏得卷了邊，“本次排名，將創下《星光重啟》開播以來最大票數差——斷層領先的選手，究竟是誰？讓我們拭目以待！”
電子屏突然暗了下去，全場的呼吸聲仿佛都停了。成彥深吸一口氣，指尖攥緊了口袋裡的小雛菊貼紙——上次二公排名公布時，她也是這樣緊張，手心的汗把排練表都洇透了，最後排第15當時，台下沒幾個人認識她。可現在，聚光燈好像總往她身上飄，連旁邊選手的目光都帶著點複雜，有羨慕，有好奇，還有些藏在眼底的疏離。
“第三名，張雅！總票數102萬！”
聚光燈“啪”地打在張雅身上。她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快步走上台時，高跟鞋差點踩空，扶了下獎杯台才穩住。接過獎杯時，她的指尖在金屬表麵劃來劃去，明明在笑，眼眶卻紅了，聲音也有點發顫：“謝謝大家……下次我會更努力的。”下台時，她故意繞開成彥，肩膀卻不小心撞了成彥一下，沒道歉，隻是低著頭快步走回選手區，手指把獎杯底座捏得發白——上次她排第五，這次雖然升了兩名，卻離前二差了一大截，心裡的落差藏不住。
成彥想伸手扶她，手剛抬起來又放下了。她知道，在這個舞台上，“同情”有時候比“競爭”更傷人。
“第二名，林楓！總票數135萬！”
林楓走上台時，臉上的笑比張雅還僵。他接過獎杯，指尖直接掐進了底座的凹槽裡，指甲都泛出青白色，對著話筒說“謝謝粉絲支持”時，眼睛卻斜著瞟了成彥一眼，帶著點不甘和冷意。成彥注意到，他的助理趕緊跑上台，在他耳邊小聲說：“要不要按原計劃來？統計組說她的票數有點假，咱們可以……”
“閉嘴！”林楓突然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讓全場靜了一瞬。他瞪了助理一眼，助理趕緊低下頭，往後退了兩步，手裡的黑色筆記本差點掉在地上。林楓深吸一口氣，對著話筒補充道：“希望下次能有更好的成績。”下台時，他故意把獎杯往成彥這邊晃了晃，金屬邊緣差點碰到成彥的胳膊，成彥下意識往旁邊挪了半步，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味，混著點煩躁的氣息。
全場的目光突然像潮水一樣聚在成彥身上。主持人故意停頓了三秒，連後台的跟拍pd都往前湊了兩步，鏡頭直接懟到成彥臉上，她甚至能看到鏡頭裡自己有點發僵的嘴角。“本屆《星光重啟》三公排名——第一名！成彥！總票數218萬！領先第二名83萬！創下本屆選秀最大票數斷層紀錄！”
電子屏“唰”地亮了起來，成彥的名字和照片占據了整個屏幕——照片是三公舞台的抓拍，她舉著扇子，笑容比之前舒展多了，眼神裡的光藏不住，連扇麵上的牡丹刺繡都清晰可見。聚光燈“啪”地打在她身上，台下的掌聲像炸了鍋，小晚舉著燈牌跳得最高，嗓子都喊啞了：“彥姐！斷層第一！你太牛了！”
成彥慢慢走上台，腳步有點輕，像踩在棉花上——不是不真實，是踏實得有點發飄。走到獎杯台前時，她差點踩空一級台階，及時扶住了台邊才穩住，台下傳來一陣善意的笑聲。接過獎杯時，金屬的冰涼感順著指尖傳上來，比上次的獎杯重了不少，上麵刻著“三公第一名”的燙金字在光裡晃，有點刺眼。她握著話筒，話筒杆上還留著上一個人的溫度，涼中帶點暖，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突然想起顧懷安深夜說的“用力過猛反而失衡”，於是指尖輕輕敲了敲話筒，跟著心裡的節奏頓了頓，才笑著說：“謝謝每一個支持我的人，不管是粉絲，還是團隊的小夥伴，還有……所有願意聽我唱歌、看我跳舞的人，我會繼續努力，不辜負大家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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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掌聲更響了，前排有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舉著塊硬紙板做的牌子，上麵用紅色馬克筆寫著“成彥加油”，邊角都磨破了，她還在使勁晃，牌子上的膠帶都快掉了。成彥看到時，眼睛彎了彎，對著老奶奶的方向輕輕揮了揮手，老奶奶瞬間笑開了，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像朵盛開的菊花。
電子屏開始滾動實時數據：成彥的粉絲活躍度91，遠超林楓的78；三公舞台回放量破500萬，其中“成彥ave”的片段被剪輯了28各版本，在短視頻平台播放量超1億，成彥斷層第一的話題已經衝上熱搜第一，閱讀量破5億。側台的導演突然對著對講機喊：“小周！把成彥的鏡頭再加20，後續的個人花絮多拍點，她的故事線現在是最清晰的——從燒烤攤到斷層第一，觀眾就愛看這種‘逆襲感’！”
下台時，跟拍pd突然多了兩個，一個舉著攝像機跟在她左邊，另一個拿著手機拍近景，連她喝水的動作都要拍。有個年輕的pd太緊張，攝像機的鏡頭蓋沒關好，差點掉在地上，成彥眼疾手快扶了一把，鏡頭蓋才沒摔碎。“謝謝成彥老師！”pd臉都紅了，趕緊把鏡頭蓋收好，“我太緊張了，第一次拍這麼火的選手。”
“沒事，慢慢來。”成彥笑了笑，把水杯遞給他，“你也喝口水吧，拍了這麼久。”
pd愣了愣，接過水杯時手都在抖，旁邊的老pd笑著說：“你小子運氣好，成彥老師人可好了，不像有些選手，連鏡頭都不讓近。”
剛走到後台門口，剪輯師就拿著個文件夾跑過來，裡麵的采訪腳本露了出來，上麵用紅筆寫著“成彥采訪——拿到斷層第一的感受”，旁邊還有行小字備注：“此處需煽情，引導成彥眼眶微紅，提及‘努力’‘不易’等關鍵詞，方便後期剪輯。”
“成彥老師，能不能補個采訪？就按腳本上說的來，十分鐘就能拍完，待會兒剪進下期正片，保證能圈粉！”剪輯師的語氣很急切，手裡的腳本都快遞到成彥臉上了。
成彥接過腳本，指尖掃過“煽情”“眼眶微紅”幾個字，眉頭輕輕皺了皺。她想起上次收到的剪碎衣服，想起林楓助理手裡的筆記本，突然覺得這些“劇本”有點刺眼——她想靠自己的努力贏，不是靠刻意營造的“賣慘”和“煽情”。“腳本我先看看，待會兒給你答複，行嗎？”她把腳本折好放進兜裡，指尖在“不易”兩個字上輕輕劃了劃，心裡有點澀——她的“不易”，不是靠鏡頭前的眼淚，是深夜練舞的淤青，是收到威脅時的隱忍，這些不需要刻意演。
剪輯師愣了愣，還是點了點頭：“行！您慢慢看，我在旁邊等您！”他心裡有點驚訝——以前的成彥雖然也認真，卻不會這麼“謹慎”，現在連個采訪都要斟酌，像變了個人，卻又讓人覺得更靠譜了，不是那種容易被節目組“操控”的選手。
回到後台休息室，小晚抱著一大束向日葵跑進來，花束上的露水還沒乾，滴在地上，留下一個個小水痕。“彥姐！你看！這是粉絲送的，裡麵還有張卡片呢！”小晚把花束遞過來，從花瓣中間抽出一張折疊的卡片，上麵是用彩色筆寫的字：“成彥姐姐，我今年12歲，聽了你的《十年霜》，想起媽媽煮的排骨湯，媽媽說你很勇敢，我也要像你一樣，不怕困難！”
成彥接過卡片，指尖輕輕摸著紙上的字跡，有點發顫。她想起上次媽媽打來的電話，想起媽媽語氣裡的虛榮，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揪了一下——原來她的歌，真的能讓彆人想起自己的家人，能給彆人力量，這比“斷層第一”更讓她覺得踏實。“小晚，把卡片收好吧，我想留著。”
“好嘞！”小晚趕緊找了個夾子，把卡片夾在成彥的譜子本裡，“對了彥姐，節目組剛發通知，說要給你開專屬紀錄片，還要請你拍主題曲v，c位哦！鏡頭分配表我都給你打出來了，你看！”小晚從包裡掏出張打印紙，上麵用表格列著下期的鏡頭分配：成彥個人鏡頭35，林楓30，張雅20，其他人15。“你比林楓還多5呢！節目組現在都把你當‘王牌’了！”
成彥接過鏡頭分配表，紙上的墨味還沒散。她看著“35”這個數字，心裡卻沒什麼喜悅，反而有點沉甸甸的——聚焦越多，風險越大，就像站在高處，風也越大。她掏出剛才的采訪腳本，在“煽情”的備注旁邊寫了句“真實感受即可，無需刻意”，又把“不易”改成了“感謝”，把那些刻意賣慘的詞都劃掉了。
“彥姐，你怎麼不開心啊？”小晚看出她的心思，把向日葵放在桌上，花瓣蹭到成彥的胳膊，軟乎乎的，“是不是擔心林楓？彆理他，他現在票數沒你高，資源也沒你好，翻不了天！剛才我還看到他助理在走廊裡打電話，說什麼‘黑料還沒準備好’，肯定是沒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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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彥搖搖頭，走到窗邊。窗外的天已經黑透了，舞台的燈光亮得像個巨大的旋渦，把周圍的黑暗都吸了進去。她想起媽媽上次的電話，想起陸岩遞來的名片，想起林楓剛才掐進獎杯的指尖，突然覺得自己像走在鋼絲上——左邊是鮮花和掌聲，右邊是黑帖和威脅，腳下是萬丈深淵，稍微不穩，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我不是擔心他，是擔心……自己忘了初心。”成彥小聲說，指尖在窗玻璃上劃了個小圓圈，“剛參賽的時候，我隻想好好唱歌，讓更多人聽到《十年霜》，可現在，要想的太多了——鏡頭怎麼拍，采訪怎麼說，怎麼應對黑帖，怎麼不讓支持我的人失望……有時候覺得，有點累。”
小晚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累了就休息會兒，彆硬撐著。你看你，眼底都有黑眼圈了，昨天練舞又到淩晨吧？下次我陪你一起練，你累了我就給你遞水，咱們慢慢來，不著急。”
成彥笑了笑，剛想說話，就聽到走廊裡傳來林楓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還是能斷斷續續聽到幾個詞：“……黑料……下周公演……讓她出不了台……星耀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她腳步頓了頓，卻沒回頭——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她要等，等合適的機會，也要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支持她的人。
跟拍pd的鏡頭又過來了，成彥趕緊調整表情，對著鏡頭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的向日葵，聞了聞花香——淡淡的，像小時候老家院子裡的味道。鏡頭離開後，她的笑容慢慢淡了，指尖輕輕摸著花瓣，心裡清楚：她已經開始習慣這種被聚焦的生活——吃飯要注意姿勢，說話要斟酌用詞，連練舞時都要想著“會不會被鏡頭拍到”，會不會被人挑毛病。可習慣不代表放鬆，越往上走，越要小心，像走鋼絲的人，手裡的平衡杆不能丟。
這時，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成彥掏出來一看，是顧懷安發來的消息：“恭喜。保持初心，彆被光環晃了眼。”他的頭像還是之前的舊吉他，琴身上的劃痕清晰可見，和他第一次在側台彈的那把一模一樣。消息下麵還有條未讀消息，是老陳發來的：“星耀工作室最近和林楓團隊走得很近，陸岩昨天還去了林楓的私人工作室，估計要搞動作，你注意點，有情況隨時跟我說。”
成彥看著兩條消息，心裡突然踏實了點。她給顧懷安回複：“謝謝顧老師，我會的。”又給老陳回了句“麻煩陳哥了，我會小心”，然後把手機按滅，走到鏡子前。
鏡子裡的她，穿著三公的國風舞服，月白色的布料上還沾著點舞台的亮片，眼底雖然有淡淡的黑眼圈，卻閃著光。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起剛參賽時的樣子——那時候皮膚沒現在這麼好，因為熬夜練吉他，指尖全是繭，現在雖然有化妝品遮著疲憊，卻比那時候更堅定了。她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林楓的威脅，星耀的動作，還有越來越多的聚焦，都是挑戰。可她不會退，就像《十年霜》裡唱的“野草在磚縫裡，也能等晴天”，她也能在聚光燈下，守住自己的初心。
窗外的燈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獎杯上，燙金的“三公第一名”在光裡晃，像星星。成彥拿起獎杯，輕輕放在桌上，然後翻開譜子本，找到那張粉絲送的卡片，放在獎杯旁邊——一邊是光環，一邊是初心，她要做的，就是在這兩者之間，走得穩，走得遠。
“彥姐，剪輯師還在等你呢！”小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成彥點點頭，把譜子本合上，拿起桌上的采訪腳本：“走吧，咱們去跟他說說，采訪不用煽情，我想跟觀眾說點心裡話。”
她走出休息室時，走廊的聲控燈跟著亮起來，暖黃的光落在她身上，像舞台的追光，也像心裡的那團小暖爐。她知道，穩坐王座不難，難的是在王座上，還能保持最初的樣子——而她，會一直記得，自己是那個抱著舊吉他，在燒烤攤唱《十年霜》的成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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