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渡》的試鏡現場藏在影視基地最舊的一棟辦公樓裡,推開斑駁的木門時,先聞到股舊木頭混著消毒水的味道——牆角的綠蘿蔫了半截,葉子上沾著點灰,顯然沒人常打理。等候區的塑料椅排成兩排,椅麵泛著舊舊的黃,邊緣還留著沒磨平的毛刺,成彥剛要坐下,林薇就掏出包濕紙巾,指尖捏著紙巾邊角蹭了蹭椅麵,灰印子立刻顯出來:“張導劇組最講究‘角色代入感’,連等候區都不搞花架子——這椅子沾點灰正常,像蘇錦待的破廟環境,但彆讓裙子蹭上大片灰,顯得不細致,造型組早上特意叮囑,素裙要‘舊而不臟’,度得卡準。”
小夏抱著成彥的劇本和一麵巴掌大的小鏡子,發繩上的櫻桃吊墜晃得厲害,她蹲在成彥旁邊,聲音壓得像蚊子哼:“彥姐,我剛跟場務大哥嘮了兩句,今天試蘇錦的總共8個人,咱們排第5號。前麵3號是林楓公司的趙曼,聽說她昨天跟張導助理吃了頓火鍋,還曬了朋友圈,配文‘期待合作’,排場大得很呢!”她往門口瞟了眼,又趕緊低下頭,手指戳了戳成彥的劇本封麵,“你看她那包,亮銀色的愛馬仕,跟她身上的淺粉色襦裙根本不搭——蘇錦是落難小姐,藏還來不及,哪會拎這麼紮眼的包?這不純純‘演砸’預告嗎?”
成彥順著小夏的目光望過去,門口果然走進個女生:淺粉色襦裙的裙擺長得拖到腳踝,走路時得輕輕提著,頭發燙成大波浪,發尾卷得太刻意,被風吹得飄起來時,能看到發膠硬邦邦的痕跡;她左手拎著亮銀色的包,右手被助理攙扶著,鞋跟踩在水泥地上“噔噔”響——是7厘米的細跟,跟蘇錦“跑慣了路”的人設完全不符。這人正是趙曼,上次選秀決賽後台,成彥見過她跟在林楓身邊,當時她盯著成彥的舊吉他,眼神裡滿是“窮酸”的不屑,現在這眼神,又落在了成彥的素裙上。
“喲,這不是成彥老師嗎?”趙曼的聲音甜得發膩,卻沒停下腳步,直到走到成彥隔壁的空位坐下,才慢悠悠轉過頭,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劃著,卻沒看內容,眼神直勾勾盯著成彥的劇本,“聽說你是選秀冠軍?怎麼也來搶女n號啊?我還以為你簽了星耀,該去搶女三號呢——哦,不對,星耀好像也沒那麼多好資源吧?畢竟比起我們公司,星耀在影視圈的人脈,還差著點意思呢。”
小夏的臉“唰”地紅了,剛要張嘴反駁,林薇趕緊伸手拉了她一把,指尖在她手背上輕輕按了下,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彆衝動,行業冷知識:試鏡等候區藏著3個監控,張導和製片人在裡間能實時看到外麵的表現,他們最煩‘沒城府’的藝人——趙曼這麼咋咋呼呼,反而不符合蘇錦‘隱忍’的人設,咱們越平靜,越占優勢。”她頓了頓,又瞟了眼趙曼的裙擺,“你看她那裙子的繡線,用的是亮金色纏枝蓮,可《長安渡》的時代背景裡,纏枝蓮是宮廷專屬紋樣,蘇錦家道中落後,穿這種裙子出門,早被官差抓去問罪了,張導最忌諱‘曆史bug’,她這造型,已經先扣一分了。”
小夏聽了,忍不住小聲吐槽:“可不是嘛!她那繡線亮得跟唱戲似的,哪像落難小姐,倒像個跑錯片場的貴妃!”
成彥沒接話,指尖捏著劇本裡夾的淺黃便簽,便簽紙邊緣被她通宵翻得卷了邊,上麵用紅筆標著“蘇錦微表情重點”:“縫嫁衣時,右手食指要輕輕摳布料,力度彆太大,像藏著怕被人發現的慌;擋刀前,眼神先掃恩人,再定在刀上,慢半秒,顯‘早做好犧牲的決定’;臨死前遞信物,指尖要抖,卻要把信物攥緊,顯‘舍不得卻必須放下’。”她想起昨晚對著小鏡子練“笑中帶淚”的表情,一開始嘴角扯得太僵,像假笑,直到練到腮幫子發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強迫自己勾起嘴角,才找到“疼到不敢用力哭”的感覺——這些熬出來的細節,比跟趙曼拌嘴重要多了。
“怎麼不說話啊?”趙曼見成彥沒反應,往前湊了湊,鞋跟在地上蹭出刺耳的響,“你這裙子是租的吧?我這條是造型師特意給我定製的,光繡線就用了三種色,花了8000多呢!蘇錦雖然落難,也是書香門第的小姐,總不能穿得像街邊賣繡品的吧?”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鑽石手鐲,鑽石在燈光下閃得人眼暈,“對了,我公司還跟製片人打了招呼,說我要是試上了,後續可以幫《長安渡》拉個珠寶讚助,預算50萬呢——成彥老師,你有這資源嗎?”
成彥這才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落在趙曼的手鐲上,又移到她的鞋跟,輕聲說:“試鏡看的是角色貼合度,不是裙子的價格,也不是讚助資源。蘇錦要是戴這樣的手鐲,藏不住身份;穿這樣的高跟鞋,跑不過追殺她的人。”她說完,沒再看趙曼僵住的臉,低下頭繼續看便簽,指尖輕輕劃過硬邦邦的字跡——昨晚寫這些的時候,她想起自己在地下室躲房東催租的日子,那時候她也是這樣,把怕藏在心裡,表麵裝得平靜,蘇錦的“隱忍”,她太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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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曼的臉色由白轉紅,又想開口,卻被場務的聲音打斷:“3號趙曼,準備試鏡!”她隻好拎著包站起來,助理趕緊上前幫她提裙擺,她卻不耐煩地撥開,嘴裡嘀咕著“彆碰壞了我的裙子”,路過成彥身邊時,故意用胳膊肘撞了下成彥的椅子,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吱呀”的刺耳聲,成彥放在椅背上的劇本“啪嗒”一聲滑到腿上。
小夏“騰”地站起來,攥著保溫杯的手都白了:“你怎麼故意的!”
成彥彎腰撿起劇本,手指撫過封麵的“長安渡”三個字,慢慢直起身,拍了拍小夏的肩膀,小聲說:“沒事,她比我慌。”她剛才被撞時,指尖下意識地攥緊了便簽,現在鬆開手,看到便簽上“擋刀時眼神要定”的標注,心裡更穩了——趙曼越是急著挑釁,越說明她沒底氣,連“專注準備”都做不到,怎麼演好蘇錦?
林薇掏出手機,點開造型組發來的消息,遞給成彥看:“造型組剛查了,趙曼的鞋跟是7厘米,而蘇錦的角色適合3厘米的平底鞋,她這鞋跟比角色允許的高度高兩倍還多,等下試‘擋刀’那場戲,她連站穩都難——張導之前說過,‘演員連角色的基本生活習慣都不琢磨,怎麼能演活角色’。”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還有個冷知識:張導試鏡時會格外關注‘小動作’,比如頻繁看手機、整理衣服,這些都是‘不專注’的表現,趙曼剛才十分鐘看了五次手機,還三次捋頭發,裡間的評委肯定都記下來了。”
成彥快速掃了眼消息,又低頭看劇本裡“破廟縫嫁衣”的戲份,她在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示意圖:頭微低,肩膀輕顫,右手捏著不存在的針線,左手輕輕按在裙擺上——昨晚她對著小鏡子練了二十多遍,直到肩膀的顫抖幅度剛好“顯慌卻不狼狽”,才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聞著空氣裡淡淡的消毒水味,忽然想起在地下室練歌的日子,那時候外麵的雨聲再大,隻要抱著吉他,世界就隻剩她和音樂;現在,不管趙曼怎麼鬨,隻要想著蘇錦的故事,世界就隻剩她和角色。
沒過多久,試鏡室的門開了,趙曼走了出來,臉色難看得很,發膠粘住的碎發貼在額頭上,顯得有些狼狽。助理遞過溫水,她沒接,反而盯著成彥的背影,咬著下唇,手指絞著裙擺的繡線,連亮片甲油刮到布料都沒察覺——剛才試鏡時,她穿高跟鞋撲過去“擋刀”,差點摔在地上,張導皺著眉讓她“先把鞋換了再說”,她知道,自己這輪,大概率沒戲了。
“5號成彥,準備試鏡!”場務的聲音再次響起。
成彥站起身,理了理素裙的衣角,裙擺長度剛好到腳踝,走路不用刻意提,很自在——這是造型組特意選的,符合蘇錦“方便跑路”的人設。她沒看趙曼的眼神,也沒接小夏遞過來的溫水,隻拿著劇本和那張卷邊的便簽,一步步往試鏡室走。陽光從高窗斜切進來,落在她的素裙上,淺淡的布料泛著柔和的光,像蘇錦藏在心裡的那點“韌”——不管外界多吵,隻要專注自己的路,就不怕走不穩。
趙曼看著成彥的背影,手指攥緊了包帶,指甲陷進亮銀色的皮革裡,卻沒敢再說話——她剛才在裡間看到監控畫麵,自己咋咋呼呼的樣子和成彥平靜準備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製片人皺著眉說了句“差距太大”,她就知道,自己輸在了“沒讀懂角色”,也輸在了“沒沉住氣”。
小夏抱著保溫杯,小聲跟林薇說:“彥姐走路的樣子都像蘇錦,輕輕的,怕驚動彆人似的,趙曼跟她比,差遠了!”
林薇笑著點頭,目光落在試鏡室的門上,心裡清楚:真正的較量,從來不是靠嘴硬和資源炫耀,而是靠對角色的琢磨,靠沉下心的準備——成彥從通宵標便簽到反複練表情,早就贏在了細節裡,剩下的,隻等她在鏡頭前,把蘇錦的故事,好好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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