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的辦公室裝著整片單向落地窗，窗外cbd的霓虹剛亮起來，車流像串蠕動的熒光蟲，映在窗玻璃上，卻沒給室內添半分暖意。黑色真皮辦公椅轉了半圈，他指尖夾著支未點燃的雪茄，煙身在指縫間轉得飛快，煙灰簌簌落在桌麵上——那裡攤著張《長安渡》劇組人員表，成彥的名字被紅筆圈了三道，筆尖戳出的紙洞像隻盯著人的眼睛。桌角的冷杉香薰機還在噴霧，平時能讓他靜下來的味道，今天聞著卻像根細針，紮得太陽穴突突跳。
“咚咚——”
門敲了兩下，沒等裡麵應聲，小陳就攥著文件夾擠了進來，肩膀還蹭到了門框。他穿的淺灰色襯衫領口皺了，袖口挽得高低不齊，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手裡的文件夾被捏得邊角發卷，指節泛著青白色：“楓總，《長安渡》……李姐那邊回得特彆硬，王總剛才在電話裡都快急了。”
林楓把雪茄按在水晶煙灰缸裡，沒用力，卻讓煙身折成了兩截：“急什麼？他拿了我多少好處，這點事都辦不成？”他抬眼時，目光掃過小陳的鞋——鞋尖沾了點泥，是剛才在樓下跑的時候蹭的，“說清楚，李姐到底怎麼說的，彆跟我玩‘特彆硬’這種虛的。”
小陳咽了口唾沫，把文件夾攤開在桌沿，不敢往中間推——怕擋著林楓的煙灰缸。紙上是王總發來的語音轉文字，密密麻麻一大段，他指著其中一行：“您看這兒，李姐跟王總掰條款的時候，特意提了蘇沐的例子——去年蘇沐拍《巷口》，有投資方想換自己人，也是拿‘追加投資’說事兒，結果李姐直接把合約拍出來，說‘大製作要守行規，不然以後沒人敢跟咱們合作’。行業冷知識她都搬出來了，說像《長安渡》這種簽了‘不可隨意替換條款’的，換角違約金得500萬，還得賠造型費、培訓費——成彥那套素裙，光做舊就花了8000，培訓請的禮儀老師是給宮鬥劇做指導的，時薪3000，李姐說‘這些錢不能白花’。”
“8000？3000？”林楓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點咬牙的脆響，他伸手抓起桌角的水晶杯——杯壁薄得能看到裡麵威士忌的琥珀色，是他去年去蘇格蘭出差帶回來的，平時寶貝得很。“一個女n號，穿8000的裙子？用3000的老師？張導是窮瘋了，還是故意跟我作對？”他手指摩挲著杯底的花紋，指腹蹭過冰涼的玻璃，“趙曼試鏡的時候，你們不是說‘她的古裝扮相甩成彥八條街’嗎？現在怎麼沒人提扮相了？”
小陳的頭埋得更低了，手指摳著文件夾的縫線，線都快被摳鬆了：“曼姐……曼姐試鏡那天穿的定製襦裙，繡線是進口的，花了2萬多，但張導說‘太亮了，不像落難小姐’。後來我聽劇組的服裝師私下說，成彥那套素裙，裙擺的破洞是手工剪的，邊緣還磨了砂，看著就像真的穿了好幾年——而且成彥培訓的時候，每天早上提前一小時到，跟著禮儀老師練‘捏繡針的手勢’，連吃飯都用筷子夾米粒練穩勁，禮儀老師說‘她比科班出身的還能沉下心’。”
“沉下心？我看是會裝！”林楓猛地把水晶杯往桌上頓，酒液濺出來，濺在他的西褲褲腳上，深色的印子像塊疤。他想起三個月前的選秀決賽，成彥的票數比趙曼高了3萬多，當時他就覺得這丫頭“太會搶風頭”，現在又拿到《長安渡》的資源，還是張導的戲——這口氣他咽不下。“王總就沒說要撤資？他之前拍著胸脯跟我說‘《長安渡》的投資方裡，我說話最管用’，現在怎麼慫了？”
“王總怕被罵。”小陳的聲音細得像蚊子叫，“他說《長安渡》是張導時隔三年的戲，業內媒體都盯著，要是因為‘資本逼宮換角’上熱搜，以後沒人敢跟他合作。而且李姐放了狠話，說要是咱們硬來，她就把‘200萬換角’的聊天記錄發給娛樂記者——您知道，現在網友最恨‘資本欺負新人’，到時候咱們公司的股價都得跌。”
“股價？記者？”林楓突然站起來，黑色西裝的下擺掃過椅子腿，發出“哐當”一聲響。他走到落地窗前，手指在玻璃上畫著圈，圈住窗外最亮的那棟樓——是星耀傳媒的總部。“星耀還沒說話呢，李姐倒先護上了？成彥給他們塞了多少好處？”他回頭時，眼神裡的冷意像結了冰，“小陳，你去查，給我把成彥的底翻出來——她之前在地下室住了多久？跟誰來往過？有沒有欠過錢？或者……有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照片？我就不信，一個從底層爬上來的新人，能乾淨得像張白紙！”
小陳的手猛地抖了下，文件夾“啪”地掉在地上，裡麵的紙散了一地。他趕緊蹲下去撿，指尖碰到張照片——是成彥試鏡時的抓拍，她穿著素裙，手裡端著粗瓷碗，眼神裡的勁看得人心裡發緊。他心裡突然冒了個念頭：其實成彥挺不容易的，一個人在地下室熬了那麼久，現在好不容易拿到個角色，林楓至於這麼趕儘殺絕嗎？但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壓下去了——他跟著林楓三年，知道這人的手段，去年有個新人跟他頂嘴，第二天就被全網刷“耍大牌”的黑料，再也沒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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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動？”林楓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點不耐煩，“還得我教你怎麼查？去聯係她之前住的地下室房東，去問她之前打工的餐館老板，錢不是問題，隻要能拿到東西！”
“是，是，我現在就去。”小陳趕緊把文件抱在懷裡，轉身要走，又被林楓叫住。
林楓彎腰撿起地上的水晶杯，杯口磕了個小缺口——剛才蹲的時候沒注意。他看著那個缺口，突然笑了，笑得有點陰：“告訴趙曼，蘇錦這個角色她彆想了，我給她找個更好的——女二，古裝甜寵劇，投資比《長安渡》還多。”他頓了頓，把杯子舉到眼前，對著光看裡麵的酒液，“至於成彥……”他手臂猛地一揚，水晶杯“哐當”砸在大理石地麵上，碎片濺得滿地都是，威士忌的醇香混著玻璃碴的冷意，瞬間灌滿了辦公室，“既然明的拿不下，那就玩暗的——我倒要看看，她沒了這個角色，還能不能在圈裡混下去。”
小陳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腳腕碰到碎片，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卻不敢出聲。他看著林楓彎腰撿起一塊碎片，鋒利的邊緣劃破了他的指尖，血珠滴在碎片上，像朵暗紅色的花。林楓盯著那滴血，眼神越來越冷：“看來，得換個方式玩了。”
辦公室裡靜得可怕，隻有冷杉香薰機的“嗡嗡”聲，還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車笛聲。林楓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裡麵放著瓶止痛藥——他最近總頭疼，尤其是看到成彥的名字時。他倒了兩粒，沒喝水，直接咽了下去，藥片卡在喉嚨裡，有點疼，但他沒在意。他拿起手機，翻出個備注“黑哥”的號碼，指尖懸在撥號鍵上，嘴角勾起一抹狠笑：“成彥，咱們慢慢玩。”
小陳抱著文件，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關門前，他最後看了一眼辦公室——林楓還站在落地窗前，背影繃得像根弦，地上的水晶杯碎片在霓虹燈下閃著冷光，像一地沒收拾的刀子。他心裡歎了口氣，掏出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給林薇發了條消息：“小心點，楓總好像要對成彥動手了。”他不知道林薇能不能收到，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隻知道如果不提醒，他心裡會一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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