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倉庫的木架上還堆著《暗夜行者》的道具——林墨的深灰色律師服掛在最顯眼的位置，領口的珍珠胸針被小心彆在衣襟上，是王阿姨昨天特意取下來擦拭過的，珍珠表麵泛著柔潤的光；旁邊的紙箱裡裝著妹妹的“畫作”，是小吳用丙烯畫的梔子花叢，顏料還帶著點淡淡的鬆節油味，箱角貼著張便簽：“小心輕放，林墨的念想”。
成彥蹲在地上，正把散落的道具文件按場景分類——“倉庫追逐戲”“法庭陳述戲”“整理遺物戲”，每疊文件上都用紅筆標著拍攝日期，最下麵那疊“林墨初見證人”的文件裡，還夾著片乾製的梔子花瓣，是拍那場戲時不小心掉進去的，她一直沒舍得扔。指尖拂過文件上的批注“此處要放緩語速，像試探真相”，心裡還能想起當時顧懷安幫她調整語氣的樣子，說“林墨的試探不是懷疑，是怕錯過線索”。
“姐！快來看！金梧桐獎提名公布了！”小夏的聲音像陣旋風似的刮進倉庫，帆布包上的櫻桃吊墜晃得快飛起來，手機屏幕亮得能映出臉，她幾乎是撲到成彥身邊，手機差點砸在紙箱上，“你看！最佳女主角提名裡有你！‘成彥飾林墨《暗夜行者》）’！我沒看錯吧？我揉了三次眼睛，還以為是同名同姓！”
成彥手裡的文件頓了頓，抬頭看向小夏的手機——屏幕上“第28屆金梧桐獎提名名單”的標題下，“最佳女主角”一欄清晰地列著五個名字，最後一個就是“成彥”，後麵跟著《暗夜行者》和“林墨”兩個標注，字體是燙金的，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她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屏幕，冰涼的玻璃觸感讓她確認不是幻覺，心裡卻沒有預想中的激動，反而想起拍“林墨拿到關鍵證據”那場戲時，也是這樣平靜，隻覺得“終於沒辜負”。
倉庫外瞬間沸騰起來，道具組的小李舉著扳手就跑了過來，聲音都在抖：“成彥姐！你提名金梧桐了！我剛才在修貨架，聽見小夏喊，還以為聽錯了！金梧桐啊！那可是咱們行業裡最看重演技的獎，比那些流量獎項含金量高一百倍！”場務老張也擠進來，手裡還攥著剛打印的提名名單，紙邊都被捏得發皺：“我剛從打印店跑回來，特意打了十份，給大家分著看！你看這名單，其他提名的都是大製作劇的女主，就你是小成本劇，太給咱們小劇組長臉了！”
王阿姨端著薑茶從板房過來，手裡的砂鍋還冒著熱氣，鍋底的裂紋用銅絲纏了圈，是十年前的老物件。她剛走到倉庫門口，聽見大家的歡呼聲，手猛地晃了下，薑茶差點灑出來，趕緊用圍裙擦了擦手：“真的假的？我早上煮薑茶的時候，還跟張阿姨說‘成彥要是能提名就好了’，沒想到真成了！”她把薑茶遞到成彥麵前，碗沿沾著片小小的梔子花瓣，“快喝口暖的，手都涼了，彆光顧著愣著。”
成彥接過薑茶，粗瓷碗的溫度透過掌心傳過來，暖得很。她喝了口，薑茶的甜香在嘴裡散開，想起拍劇最累的那段日子——連續三天熬夜拍倉庫戲，每天隻睡三個小時，王阿姨每天都煮好薑茶等著她，說“喝了暖身子，不容易生病”；小夏幫她整理台詞本，把難記的台詞標上拚音，說“姐，你要是忘了，我就給你遞小抄”；顧懷安陪著她在倉庫裡對戲，幫她分析林墨的心理，說“累了就歇會兒，林墨也需要‘喘口氣’”。現在的提名，更像給這些日子的辛苦一個交代，給林墨這個角色一個認可，比給自己的榮譽更讓她踏實。
周老拄著拐杖慢慢走進來，手裡拿著本泛黃的《金梧桐獎曆年提名分析》，書頁上畫滿了紅線，是他昨晚熬夜整理的。“行業裡有個冷知識，金梧桐獎近五年的最佳女主角提名裡，小成本劇女主隻占8，大多是大製作劇的流量明星或者資深戲骨。”他翻到今年的提名頁，用紅筆在成彥的名字下麵畫了條線，“你是這五年裡第二個以小成本劇女主提名的演員，上一個還是三年前的蘇老師，她後來拿了獎，現在是業內公認的演技派。”他抬頭看向成彥，眼裡帶著欣慰，“我當年跟蘇老師合作過，她拍劇時也像你這樣，把角色當‘家人’，現在看來，認真的人總會被看見。”
顧懷安從外麵走進來，手裡拿著份剛打印的提名名單，上麵還帶著打印機的餘溫。他走到成彥身邊，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激動，隻是把名單輕輕放在她麵前的紙箱上，聲音比平時更溫和：“我剛跟金梧桐獎組委會確認過，提名有效，接下來會有工作人員聯係你對接後續流程。”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成彥手裡的道具文件上，“你還在整理這些？”
“嗯，想把它們按場景收好，以後或許還能用到。”成彥把最後疊文件放進紙箱，指尖拂過箱角的便簽，“拿到提名的時候，我第一反應不是開心，是想起拍‘林墨在法庭上念完證詞’那場戲，你說‘林墨這時候應該是平靜的，因為她知道真相終於要來了’，現在我好像能懂那種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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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安的指尖輕輕碰了碰紙箱裡的梔子花瓣，聲音裡帶著笑意：“林墨值得這個提名，你也值得。這些日子你為這個角色付出的，我們都看在眼裡——為了找‘整理遺物’的感覺，你去養老院陪老人整理舊照片；為了演好法庭戲，你去律所跟律師學翻文件的手勢；甚至為了林墨說話的語氣，你錄了自己的台詞反複聽，這些都不是‘運氣’，是你應得的。”
小夏還在旁邊跟小李、老張興奮地討論，聲音隔著紙箱傳過來：“我跟你們說，上次我在大劇組見個流量明星，為了蹭金梧桐提名，花錢買通營銷號發‘預測名單’，結果連提名都沒撈著，哪像姐，靠演技硬闖進去的！”她突然想起什麼，拍了下大腿，“對了！我要給我同桌發消息！她之前總跟我炫耀她追的明星‘有望提名’，現在我要跟她說‘我姐真提名了，還是金梧桐’！”
王阿姨坐在旁邊的木箱上，手裡捏著提名名單，反複看著成彥的名字，嘴角一直沒下來：“我得給我家老伴打個電話，讓他也高興高興。上次他還跟我說‘成彥這姑娘踏實，肯定能成事’，現在真讓他說中了。晚上我得煮點好的，燉隻雞，給大家補補，慶祝慶祝。”
成彥看著眼前熱鬨的場景——小夏舉著手機跟朋友視頻，聲音裡滿是驕傲；王阿姨在跟老伴打電話，語氣裡藏不住的開心；周老在跟小李講解金梧桐獎的評選標準，手裡的書翻得嘩嘩響；顧懷安站在旁邊，目光落在她整理好的道具箱上，眼裡帶著溫和的笑意。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薑茶，碗裡的梔子花瓣浮在水麵上，像林墨的念想在輕輕晃。
她想起剛進組時，老李說“咱們小劇組，沒大投資，沒流量明星，隻能靠角色和演技說話”，當時她還擔心林墨這個角色會不會被忽略，現在看來，認真對待角色的人，總會被看見。提名不是結束，而是對林墨這個角色的認可，對小劇組所有人努力的認可，接下來她還要繼續帶著這份認真，走得更遠，演更多像林墨這樣有溫度的角色。
倉庫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道具箱上，珍珠胸針的光反射在牆上，像顆小小的星星。成彥把最後片梔子花瓣夾回妹妹的“畫作”裡，輕輕合上紙箱，心裡想著：接下來要好好準備後續流程，不是為了拿獎，是為了不辜負林墨，不辜負身邊這些人的期待。她站起身，手裡還握著那杯溫熱的薑茶，走向熱鬨的人群，腳步比平時更穩，眼神裡滿是平靜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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