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茶館的木桌被晨光曬得暖融融的，桌麵上還攤著《暗夜行者》番外的劇本，紙頁邊緣被顧懷安的指尖蹭得發毛——他剛用紅筆在“林墨看畫展”那頁標完對戲節點，筆尖還沾著點墨，在桌角的白紙上暈出個小墨點。茶館裡飄著龍井的清香，混著老陳剛烤好的芝麻燒餅味，靠窗的竹椅上搭著王阿姨的藍圍裙，上麵還沾著早上烙餅的麵粉，像撒了層細雪。
“吱呀”一聲，茶館的木門被推開，冷風裹著個人影進來，是個穿深灰西裝的男人，袖口磨得有點發亮，手裡拎著個深棕色皮質劇本袋，袋角壓出道明顯的折痕，一看就是揣了不少路。他徑直朝成彥走來，皮鞋踩在青石板地上，發出“嗒嗒”的響，走到桌前才停下，從內袋裡掏出張名片，遞過來時指節泛著白：“成彥老師，我是張默，《守望者》的製片人，上次金梧桐獎後台跟您打過招呼，您還記得嗎？”
成彥接過名片，指尖蹭過“張默”兩個字，突然想起頒獎那天，後台擠得像倉庫道具間，這個男人舉著杯香檳，說“您演的林墨太戳人了，以後有好本子一定找您”，當時她還以為是客套話，沒承想真的來了。她剛要開口，張默就把劇本袋放在桌上，拉鏈拉開時，露出裡麵燙金的劇本封麵，“守望者”三個字在晨光裡閃著光，紙頁是電影劇本專用的米黃色厚紙，比《暗夜行者》用的打印紙厚三倍，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主角叫蘇清，基層女警察，要查一樁跨區連環案。”張默坐在對麵的竹椅上，身體微微前傾，手指點著劇本封麵，“這個角色跟林墨不一樣，林墨是‘追真相的姐姐’，蘇清是‘扛責任的警察’——她搭檔犧牲後，自己也陷在自我懷疑裡，卻還得硬著頭皮查案，需要很多體能戲，比如扛著攝像機跑現場，跟嫌疑人近身格鬥，導演不想用替身，所以得先進行一個月封閉訓練，每天8小時，從早到晚，強度不小。”
成彥翻開劇本，第一頁的主角介紹用藍筆標了重點，“28歲，警校畢業5年，格鬥成績優良，擅長現場痕跡分析”，看到“格鬥成績優良”那行，她指尖頓了頓——想起去年拍倉庫追逐戲，她踩空水泥塊崴了腳，後來練了半個月才敢跑，現在要練格鬥，心裡沒底。再往下翻，看到蘇清在搭檔墓碑前的台詞：“我沒保護好你，但我肯定能抓住凶手”，眼眶突然有點熱，像看到林墨對著妹妹的畫說話時的樣子，心裡莫名動了下。
“行業裡有個冷知識，”張默端起老陳遞來的綠茶，喝了口才繼續說，“現實題材電影的封閉訓練，演員最終能達標的也就60。去年我們拍另一部警匪片，找了個流量明星，練了十天就退出了，說‘每天打拳太疼，扛設備太累’，最後換了個話劇演員才撐下來。”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成彥身上，帶著點期待，“蘇清需要‘狠勁’，不是裝出來的，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您演林墨時的那股韌勁兒，跟蘇清特彆像——導演看了《暗夜行者》的法庭戲，說‘這演員眼裡有光，能演好蘇清’。”
這話剛落，小夏就從外麵跑進來，帆布包上的櫻桃吊墜撞在門框上，“咚”的一聲響。她湊到桌前，下巴擱在劇本上，頭發還沾著點外麵的風絮，眼睛亮得像星星：“姐！女警察！比林墨還酷！封閉訓練怕啥？你連倉庫戲都能拍，每天扛道具跑，體能肯定比那個退組的流量強！”她手指點著劇本上的“格鬥訓練”，皺著眉吐槽，“上次看個流量演警察，拿槍的姿勢都不對，食指沒扣在扳機上，還梳著大背頭，生怕頭發亂了，跟您比差遠了！”
王阿姨端著剛煮好的薑茶走過來，把杯子放在成彥麵前，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感覺有點涼：“彆聽小夏瞎起哄，一個月8小時可不是鬨著玩的。我年輕時在紡織廠上班，每天8小時站著接線頭，後來腰都落下毛病了，陰雨天就疼。你剛拿獎，身子還沒歇過來，上次拍倉庫戲感冒了還硬扛，這次要是累倒了，誰給你煮薑茶？”她手裡的圍裙擰了又擰，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要不跟張製片商量商量，能不能上午訓練，下午歇著？哪怕每天少練兩小時也行。”
成彥捧著薑茶，杯子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上來，心裡卻有點亂。一方麵，《守望者》是她第一次接電影主角，投資是《暗夜行者》的十倍，導演拍過三部現實題材獲獎片，要是演好了，以後再也沒人說她是“小劇組演員”；可另一方麵，封閉訓練意味著一個月不能來茶館對番外劇本，不能吃王阿姨的芝麻燒餅，甚至連顧懷安幫她改台詞時的小動作都看不見——上次對“林墨整理遺物”的戲，顧懷安會把她念錯的台詞標出來，旁邊畫個小笑臉，說“下次注意，你已經很棒了”，現在想想，心裡空落落的。
顧懷安拿過劇本翻了幾頁，手指停在“現場追凶”那頁，上麵寫著“蘇清扛著20斤攝像機跑300米，追上嫌疑人後近身格鬥”。他抬頭看向張默，語氣很溫和，卻帶著點認真：“請問訓練期間能和外界聯係嗎？比如每天晚上跟家人報平安，還有，訓練強度這麼大，有沒有專業的體能教練跟著？要是受傷了怎麼辦？”他頓了頓，補充道，“成彥之前沒接觸過格鬥和槍械，要是有教練指導，她能學得快些，也能少受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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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默愣了下，隨即笑了，從劇本袋裡掏出份訓練計劃表：“顧老師考慮得真周到。我們每天晚上有半小時通話時間，能跟家人報平安，訓練場地有醫務室，隨時能處理小傷。體能教練是省隊退役的，之前帶過好幾個演員，知道怎麼循序漸進——不會一上來就讓她扛20斤設備跑，會先從5斤開始練，慢慢加量。”他把計劃表遞給成彥，“您要是覺得沒問題，後天就能入營；要是需要準備東西，推遲兩天也可以。”
成彥看著計劃表，“630起床，700晨跑，830格鬥訓練，1200午餐，1400槍械模擬，1630刑偵知識學習，1800晚餐，1900複盤，2000通話時間”，每個時間段都標得清清楚楚，像上學時的課程表。她想起跑龍套時，每天5點起床去劇組等戲，有時候等一天都沒鏡頭，現在能有這樣的機會，卻又怕自己撐不下來——蘇清要扛20進設備跑，她現在連10斤的道具箱都得歇會兒才能扛動。
“你要是想試，就去。”顧懷安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點，“上次你猶豫要不要接《暗夜行者》，說‘小成本沒人看怎麼辦’，結果咱們拍得很好；這次《守望者》是更好的機會，蘇清的角色也更有挑戰，你要是不去，以後可能會後悔。”他手指碰了碰成彥的胳膊，像上次她崴腳時扶她那樣，“我們都支持你——番外劇本有我和小李盯著，王阿姨會幫你準備薑茶包，你訓練累了，就想想我們，想想蘇清還沒抓住的凶手。”
成彥心裡突然一暖，想起拍法庭戲那天，她哭了十遍才過，顧懷安說“林墨的勇氣不是不害怕，是害怕還敢上”。現在她也是這樣——害怕封閉訓練的苦，害怕自己練不好格鬥，卻更想挑戰蘇清這個角色，想知道自己還能走多遠。她放下薑茶，抬頭看向張默，聲音比剛才更堅定：“我接。但我有個請求，訓練期間能不能讓我帶王阿姨煮的薑茶包？我喝慣了，累的時候泡一杯，能緩解疲勞。”
這話逗得大家都笑了，張默點頭：“當然可以，這點小事沒問題。我們還會給演員準備營養餐，你要是有飲食禁忌，比如不吃香菜、不吃辣，都可以跟我們說，廚房會單獨給你做。”
小夏立刻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開始列清單，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指甲蓋還沾著點早上吃燒餅的芝麻：“姐！我幫你列！護腕、護膝得帶，訓練時彆磕著膝蓋；防曬霜要spf50+的，露天訓練會曬黑；還有保溫杯，泡薑茶得用熱的；筆記本，記刑偵知識；充電寶，通話時彆沒電了……”她念得飛快，還在每個物品旁邊畫小圖標，護腕旁邊畫個小愛心，防曬霜旁邊畫個太陽，“我明天就去買，保證裝一大箱，夠你用一個月！”
王阿姨也笑了，圍裙上的麵粉蹭到劇本上，她卻毫不在意，伸手摸了摸成彥的頭發：“我明天一早就去買薑，多做點薑茶包，用真空包裝封好，放多久都不壞。你訓練累了就泡一杯，彆喝那些飲料，甜得膩人，還不解乏。”她轉身對老陳說，“老陳，你下午幫我看看，哪裡有賣真空包裝機的，我之前用的那個壞了，得買個新的。”
老陳放下手裡的茶壺，笑著說：“不用買，我侄子開超市的，有閒置的真空包裝機，我下午去拿就行。成彥這孩子實誠，去訓練肯定能好好練，張製片，你到時候多擔待點，她要是累了，就讓她歇會兒，彆硬逼她。”
顧懷安拿過劇本，從包裡掏出個筆記本，開始抄訓練要求，字跡工整，還在重點內容旁邊畫小圈：“晨跑前要熱身，我幫你找了套關節熱身操視頻，明天發給你，跟著做，彆拉傷肌肉；格鬥訓練時要戴護具，彆嫌麻煩，上次小李拍倉庫戲沒戴護膝，磕得青了一大塊；槍械模擬要注意安全，手指彆碰扳機，除非教練讓你扣……”他寫得很細，連“每天晚上用熱水泡腳，緩解疲勞”都寫上了，頁麵旁邊還貼了個梔子花瓣的貼紙，是上次慶功宴剩下的。
成彥看著眼前的人——小夏低頭列清單，嘴角還帶著笑；王阿姨跟老陳商量真空包裝機，聲音裡滿是期待；顧懷安認真抄訓練要求，筆尖在紙上沙沙響；張默坐在旁邊，眼裡滿是欣慰，說“你們這劇組真像一家人，成彥老師能有你們支持，肯定能演好蘇清”。她突然覺得，就算要去封閉訓練一個月，也不怕了——她不是一個人，身後有整個小劇組的牽掛，有薑茶的暖，有他們的支持，再苦的訓練也能扛過去。
張默走的時候，把劇本留給了成彥，還加了她的微信：“明天我把訓練地址發給你，入營時記得帶身份證，還有換洗衣物。有什麼問題，隨時跟我聯係。”成彥送他到門口，看著他上車，車窗外的晨光落在他的西裝上，像撒了層金粉。她想起明天要去買護腕、護膝，想起王阿姨要做薑茶包，想起顧懷安要發熱身操視頻，心裡突然充滿期待——期待蘇清這個角色，期待封閉訓練的挑戰，更期待等她回來時，能帶著更好的自己，跟小劇組一起拍番外，一起迎接更多的可能。
回到茶館時，顧懷安已經把訓練計劃整理好了，遞到成彥手裡：“每天的重點我都標出來了，你要是有不懂的，比如刑偵知識裡的‘現場痕跡分析’，隨時跟我問，我幫你查資料。”小夏舉著剛列好的清單，上麵寫了二十多項，最後還畫了個小梔子：“姐！我明天就去買這些東西，保證一樣都不少！你訓練的時候，我會跟王阿姨一起對番外劇本，等你回來，咱們就能直接拍！”
成彥看著手裡的劇本和訓練計劃，心裡像被薑茶暖著，踏實又有力量。她知道，《守望者》的邀約是新的開始，封閉訓練是新的挑戰，但隻要有小劇組的支持，有自己的堅持，就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就像林墨追了三年真相，蘇清追了半年凶手，她也能扛過一個月訓練，演好蘇清，不辜負自己，也不辜負身邊這些人的期待。茶館裡的龍井香還在飄，芝麻燒餅的味更濃了，晨光落在劇本上，燙金的“守望者”三個字，閃著比金梧桐獎杯更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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