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砸在青灰色墓碑上,濺起的水花細得像針尖,粘在碑石“李然19952024人民警察”的刻字裡,暈開一小片濕痕。泥土的腥氣混著雨水的涼,往成彥鼻子裡鑽,她跪在草地上,牛仔褲早被泥水泡軟,貼在膝蓋上像塊濕抹布,每動一下都磨得皮膚發疼。手裡攥著的半塊桂花糕更糟,糕體發黏,芝麻粒粘在指尖,蹭得掌心發癢——這癢意突然勾出段回憶,李然生前總愛用沾了糖霜的手指戳她胳膊,說“清子,彆總皺著眉,跟個小老頭似的”,當時她還嫌他手黏,現在卻巴不得再被戳一次。
“你說過……等我查完這個案子,就帶你來吃巷口張記的桂花糕……”成彥的聲音剛出口,就被秋風卷得發顫。不是刻意演的,是喉結裡堵著的東西太沉,像泡了水的棉花,一開口就壓不住。她低頭看了眼碑旁的一寸照,李然穿著新警服,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領口的第二顆紐扣扣錯了扣眼——上次看這張照片,她還笑他“穿警服都能穿錯,難怪老被隊長罵”,現在眼淚卻“啪嗒”滴在照片邊緣,暈開一小片墨。
三天前的彩排畫麵突然冒出來。導演老陳把監視器推到她麵前,手指“咚咚”敲著屏幕:“情緒浮在表麵!你看你這哭,眼淚是多,可眼睛裡沒東西!蘇清的痛是‘悶在骨頭裡炸開’,不是‘扯著嗓子哭喪’!你現在像個丟了糖的小孩,不是失去搭檔的警察!”當時她盯著屏幕裡自己的臉,覺得陌生——明明眼淚流了一臉,卻連自己都騙不了。
躲回化妝間時,她把顧懷安發的“角色情緒拆解”翻得卷了邊。筆記本是茶館常用的牛皮本,紙頁邊緣被顧懷安的指甲磨得毛糙,上麵是他的手寫體,還畫了條歪歪扭扭的情緒曲線:“蘇清的痛分三層——第一層是‘不敢信’,像丟了鑰匙的人總在摸口袋,總覺得鑰匙還在;第二層是‘怨’,怨搭檔不等她,也怨自己沒保護好,像被人攥著心尖擰;第三層是‘撐’,再痛也得攥著線索往下走,因為沒人替她扛。”曲線旁邊畫了個小梔子,寫著“實在找不到感覺,就想想茶館的雨,王阿姨煮薑茶的煙,想想你最舍不得的人突然走了,那種空落落的慌”。
碑前的梔子花是王阿姨上周托人寄來的,裝在透明保鮮盒裡,花瓣上還沾著茶館天井的露水。成彥伸手碰了碰,指尖剛碰到花瓣就猛地縮回來——太涼了,涼得像李然犧牲那天,她抱著他的手,體溫一點點從指縫裡流走的感覺。當時她還瘋了似的喊“醫生!快叫醫生!”,現在才知道,有些厲害,連醫生都留不住。
“各單位準備!最後一條!成彥,把情緒沉下去!”老陳的聲音透過雨棚傳來,帶著點破釜沉舟的意思。這場戲已經拍了五遍,前五次不是哭到斷氣說不出台詞,就是聲音飄得像斷線的風箏。場務老周拎著保溫杯跑過來,杯套是小夏寄的,印著“林墨加油”的字樣,邊緣還繡了朵小梔子。他蹲下來,把杯子塞到她手裡:“丫頭,彆跟自己較勁。老趙趙棠)剛才跟我說,你就當是跟李然嘮嗑,彆管鏡頭,彆管我們,就你們倆說話。”保溫杯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上來,暖得她手指尖的麻意都輕了點。
成彥深吸一口氣,摸了摸口袋裡的u盤——掛著木質梔子掛件的那個,是顧懷安送她來片場時塞的,當時他喘著氣說“這場戲的音樂加了鋼琴,慢,你跟著節奏走”。她插上耳機,沒按播放鍵,隻是攥著掛件,木質的紋路硌著掌心,像顧懷安在旁邊拍她的背。腦海裡突然湧進一堆碎片:第一次跟李然出警,她被醉漢扔酒瓶,李然撲過來把她護在身後,自己胳膊被劃了道口子,還笑著說“沒事,皮外傷,正好不用洗警服”;查案到淩晨三點,李然從外麵拎回兩碗熱餛飩,湯灑了半袋,他撓著頭說“老板太摳,碗太小,下次我帶飯盒去”;最後一次通電話,李然說“清子,我在嫌疑人樓下,等我摸清情況就叫你,彆亂跑”——那是她最後一次聽他說話,現在想起來,當時他的聲音裡其實藏著慌,隻是她沒聽出來。
“三、二、一!開始!”
成彥睜開眼,眼淚“唰”地就下來了,不是擠的,是眼眶裡盛不住了。她把桂花糕輕輕放在碑前,手指摳著碑石邊緣的紋路,石頭的冷意透過指尖往骨頭裡鑽,指甲縫裡滲進濕土,疼得她指尖發麻——這疼是真的,像蘇清的疼也是真的。
“你怎麼說話不算數啊……”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像在跟人咬耳朵,怕吵著碑裡的人,“張記的桂花糕我買了,還是你愛吃的軟皮,我特意讓老板多放了糖,你怎麼不出來嘗一口啊……”說著說著,聲音突然往上提,不是吼,是急,像怕人聽不見,“我查了三天!線索都快摸到嫌疑人尾巴了!你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要自己衝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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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捶了下碑石,手骨撞在石頭上,“咚”的一聲悶響,連遠處的燈光師都抖了下手裡的燈杆。指關節瞬間紅了,滲出血絲,她卻沒管,繼續攥著拳頭喊:“你說過要教我格鬥的!上次我被教練摔了十次,你還笑我‘笨得像頭熊’,說等我回來教我絕招!你說過要看我第一次破案的,說要給我買奶茶慶祝!你怎麼能走啊!你怎麼能把我一個人留下啊!”
雨越下越大,打在她的警服上,發出“啪嗒啪嗒”的響,像有人在拍她的肩膀。成彥的頭發全濕了,貼在臉上,擋住了眼睛,卻沒伸手擦——她忘了攝像機在轉,忘了全場幾十號人在看,甚至忘了自己是成彥。她就是蘇清,是那個站在搭檔墓前,把心掏出來曬雨的警察,是那個明明怕得要死,卻還得硬扛的警察。
“我不會放棄的……”她的聲音慢慢軟下來,卻帶著股咬著牙的勁,手指輕輕摸過碑上的“李然”兩個字,像在摸人的臉,從“李”字的橫到“然”字的四點底,摸得很慢,“我會抓住凶手……會替你看著……看著咱們查的案破了,看著那些受害者能睡個安穩覺……我還會幫你把警服的紐扣扣對,再也不讓隊長罵你……”她趴在碑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哭聲裡帶著喘,卻沒斷,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裡摳出來的,帶著點血腥味。
“卡!”
老陳的聲音突然炸響,成彥卻沒反應。她還趴在碑上,手指還在摳著碑石的紋路,連眼淚還在往下淌——蘇清的情緒還沒從她身體裡走出去,她還沒跟李然“嘮完”。老周趕緊跑過來,把周明遞來的軍大衣裹在她身上,軍大衣上還帶著周明的體溫,混著淡淡的煙草味。他把保溫杯塞到她手裡,聲音放得很輕:“丫頭,過了!拍好了!老陳說這是最好的一條,比他預想的還好十倍!”
成彥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著周圍。雨還在下,攝像機已經停了,鏡頭蓋都蓋上了,全場的人都站在原地,沒人說話。平時愛咋咋呼呼的場記小姑娘,攥著場記板的手都白了,板上的“第6條”還沒劃掉,眼淚滴在板麵上,暈開粉筆字。燈光師手裡的燈杆歪了點,燈光斜斜照在碑上,李然的照片在光裡顯得特彆亮。她愣了愣,聲音還帶著蘇清的哽咽:“過……過了?”
突然,道具組的劉師傅先鼓了掌。劉師傅平時話少,總蹲在角落修道具,此刻他手裡還拿著修了一半的木槍,掌聲“啪、啪”的,有點澀,卻很響。接著是老周,然後是張嵐,很快,掌聲就像潮水似的漫過來,蓋過了雨聲。趙棠站在雨棚下,手裡還拿著那個牛皮本,本子攤在“李然”的角色頁,他對著成彥豎了豎大拇指,眼角的皺紋裡都沾著濕意,還偷偷用袖口擦了下眼睛;張嵐走過來,遞了張溫熱的毛巾,她的手也有點抖,聲音放得像哄小孩:“好孩子,演得真好,我剛才握著保溫杯的手都在抖——我當年拍《逆光》裡失去女兒的戲,也像你這樣,哭到缺氧,後來才知道,好的哭戲不是流多少淚,是讓觀眾跟著你疼,跟著你慌。”
老陳從監視器後麵跑過來,鞋上沾著泥,褲腳也濕了,他拍著成彥的肩膀,手勁大得像在捶打:“成彥!你這是把蘇清演活了!剛才我看監視器,老趙都在偷偷抹眼淚!你知道嗎?你最後摸碑的那個動作,比所有台詞都戳人!我跟你說,就這一個鏡頭,就能讓觀眾記一輩子!”
成彥看著眼前的人,聽著掌聲,突然有點恍惚。七年前的畫麵又冒出來——第一次跑龍套演屍體,導演嫌她“躺得太僵,不像真死了”,她就在片場的水泥地上躺了一下午,天上的雲飄來飄去,凍得膝蓋發麻,最後還是被換下來,當時她還躲在廁所裡哭,覺得自己不是當演員的料;拍《暗夜行者》的法庭戲,她哭了十遍,最後是顧懷安在台下喊“想想你跑龍套時的委屈,想想你蹲在片場吃冷盒飯的日子,把這些變成林墨的委屈”,她才找到感覺;封閉訓練時,格鬥教練把她摔在墊子上,說“你要是連這點疼都扛不住,就彆演警察,警察沒這麼嬌氣”——那些難捱的時刻,像電影一樣在腦子裡過,最後都落在眼前的掌聲裡,暖得她胸口發疼。
“行業裡有個冷知識,”趙棠走過來,幫她把大衣的領子攏了攏,他的手指還沾著牛皮本的墨香,“2024年演員協會做過調研,80的經典情緒戲,拍攝時演員的心率會比平時高30,而且眼淚裡的蛋白質含量會增加——你剛才肯定也到了這個狀態,這才是真共情,不是靠技巧堆出來的。”他指了指碑前的梔子花,“你看,連花好像都在為你高興,花瓣一片都沒掉,平時這時候,花瓣早被雨打落了。”
成彥低頭看了看,梔子花的花瓣果然還好好的,雨水掛在上麵,像撒了把碎鑽。她掏出手機,手指還在抖——剛從情緒裡抽出來,指尖的麻意還沒散,按解鎖鍵時還按錯了兩次。點開微信,發了條語音,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我……我把那場戲拍好了……全場都在鼓掌……趙老師說我共情了……謝謝你們的薑茶,謝謝顧懷安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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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多久,消息就炸了:
小夏的語音帶著哭腔,還夾雜著嚼薯片的“哢嚓”聲:“姐!我就知道你能行!剛才小李跟我打賭,說你肯定要拍六遍,我還跟他急了,說你最多五遍就過!等你回來,我請你喝最大杯的珍珠奶茶,加雙份珍珠,還要加奶蓋!對了,我媽昨天把你演的《暗夜行者》又看了一遍,說你現在演警察比演林墨還厲害,還讓我跟你學‘不放棄的勁’!”
王阿姨的語音很輕,背景裡有煮水的“咕嘟”聲:“好孩子,彆淋感冒了,老周要是沒給你熱薑茶,你就跟我說,我再給你寄點生薑和紅糖過去,煮著喝暖身子。你要是累了,就跟導演請假歇一天,彆硬扛,身體是本錢,咱們不差這一天半天的。”
顧懷安的語音裡有隱約的吉他聲,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點,像怕吵到她:“我就知道你能突破,你一直都能接住角色的心。今天在茶館,老陳還問起你,說等你回來,要給你烤芝麻燒餅,放你愛吃的糖,還說要多烤幾個,讓你帶回去給劇組的人嘗嘗。我下午錄了首新的《梔子香》,慢版的,加了點鋼琴,等你晚上聽,助眠,彆再想戲裡的事了。”
成彥聽著語音,眼淚又下來了,這次不是蘇清的淚,是成彥的。是感動,是驕傲,是覺得所有的苦都沒白吃。她抬頭看了看天,雨小了點,夕陽從雲縫裡鑽出來,給墓碑鍍了層金邊,照在李然的照片上,他好像又在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好像在說“清子,你真棒”。
老周在旁邊跟燈光師吐槽:“我拍了二十年戲,第一次見哭戲能讓全場靜這麼久!上次有個流量明星拍哭戲,眼藥水灑了一臉,還對著鏡頭擠眉弄眼,生怕彆人看不見他在哭,結果全場都在憋笑,場記板都笑掉了。跟今天沒法比,成彥這丫頭是真用心,昨天我還看見她在片場練摸碑的動作,練了不下二十遍,手指都磨紅了。”燈光師笑著點頭:“可不是嘛!剛才我舉燈杆的手都在抖,眼淚差點滴在燈線上,還好沒短路,不然老陳得罵死我!”
道具組的劉師傅走過來,手裡拿著個新的桂花糕,用油紙包著:“丫頭,剛才那個糕泡壞了,這個是我剛從食堂熱的,你吃點墊墊肚子。”他撓了撓頭,聲音有點澀,“李然這個角色,我總想起我犧牲的戰友,當年他也愛啃桂花糕,跟你演的蘇清一樣,總說‘案子沒破,不能歇’。”
成彥接過桂花糕,油紙的溫度暖得她手指發顫。她咬了一口,甜香在嘴裡散開,跟張記的味道一模一樣。化妝間的小吳也跑過來,遞上杯熱可可:“姐!我在監視器後麵看,哭濕了三張紙巾,你也太能打了!以後我就跟你學演戲,再也不羨慕那些流量明星了!”
成彥沒接話,隻是對著墓碑鞠了一躬,心裡說:“李然,謝謝你,讓我知道什麼是共情;蘇清,謝謝你,讓我突破了自己;還有七年前那個躺在水泥地上的自己,謝謝你沒放棄,謝謝你一直往前走。”
場務開始收拾設備,老周幫她拎著保溫杯,趙棠跟老陳討論著剛才的鏡頭,說“這個鏡頭可以當預告片的高光”,張嵐在幫她擰頭發上的水,指尖的溫度很暖。成彥抱著大衣,手裡攥著手機,心裡暖暖的——她知道,這場戲隻是開始,後麵還有更難的戲要拍,還有更多的角色要去共情,但她不怕了。
因為她知道,所謂的“突破”,從來不是突然的爆發,是無數個深夜翻筆記的時刻,是被導演罵了還不放棄的韌勁,是身邊人一次次的鼓勵,是把心掏出來交給角色的勇氣,是那些藏在細節裡的牽掛——王阿姨的薑茶,顧懷安的音樂,小夏的奶茶,老周的保溫杯,還有李然的小虎牙。
走的時候,成彥回頭看了眼墓碑。夕陽下,桂花糕上的芝麻閃著光,梔子花的花瓣還沾著雨珠,李然的照片笑得很亮。她摸了摸口袋裡的u盤,木質梔子掛件硌了下指尖,像顧懷安在跟她說“加油”。
她轉過身,跟著劇組往回走。踩過積水時,水花濺到褲腳,她突然想起李然以前幫她擦褲腳的動作,當時他還笑她“走路不看路,跟個小迷糊似的”。現在她自己擦了擦褲腳,腳步比來時穩,眼神比來時亮——她知道,自己又成長了一步,離那個“演好戲的演員”,又近了一步。而這條路,她會一直走下去,帶著蘇清的韌,帶著林墨的暖,帶著身邊人的愛,一步一步,踏實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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