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彥的指尖在“暫緩合作”四個字上磨出了細白的印子，紙質代言合同的邊緣被捏得發皺，像被水浸過又曬乾的宣紙——這是昨天美妝品牌負責人親手遞過來的合同，當時對方還握著她的手誇：“成老師您這手，拍我們的護手霜廣告再合適不過，連指節都透著匠人那股細勁兒！”現在再看，那些話像紮在紙上的刺，每看一眼都硌得慌。
辦公區的空調外機嗡嗡響著，攪得人心煩。小夏“啪”地把鼠標摔在桌上，塑料殼撞得桌麵震了震，她盯著電腦屏幕，眼眶紅得像剛揉過辣椒：“姐！第三個了！美妝、家居、文旅，三個昨天還說‘就等您簽字’的代言，今天全發‘暫緩’通知——什麼暫緩啊！這就是皇朝娛樂在背後搞鬼！您看這個家居品牌，昨天對接的小姐姐還跟我吐槽‘皇朝的人找過他們，想讓林薇薇上’，我當時還不信，現在……”
她抓起鼠標，翻出聊天記錄截圖，手指抖得連頁麵都劃不順暢：“您看！昨天下午五點，她還說‘我們總監拍板了，就用成老師，拓片主題的廣告片都定好腳本了’，結果今天早上九點，就發‘品牌戰略調整，合作暫緩’——調整？我看是被資本逼得不敢認人了！”
成彥抬頭，辦公區的景象比昨天慶功宴時冷了十倍：老周剛打印的《幕後之光》第二季招商方案散在地上，有幾頁被咖啡潑出褐色的印子，像哭花的臉；陸岩的馬克杯歪在桌角，裡麵的美式早就涼透，杯壁上的咖啡漬結了層殼；顧懷安站在窗邊，手裡攥著本藍色封皮的劇本，封麵上“s級匠人題材《瓷心》”的燙金字都顯得沒了光澤——昨天平台製片人還拍著胸脯說“這劇本非成彥不選，我們預約量都衝到500萬了”，現在劇本扉頁上，被人用鉛筆標了行小字：“項目暫緩，等待集團通知”。
“彆慌，先理清楚。”顧懷安轉過身，聲音比平時沉了點，但眼底的吻還在。他走過來時，成彥注意到他手裡攥著張便簽，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後來才知道，他早上看到“暫緩”同知，就立刻查了行業數據。“行業冷知識，”他把便簽放在桌上，指尖指著其中一行，“資本施壓下的‘暫緩合作’，80都是‘定向放棄’的托詞。品牌方會提前留30的備選資源，一旦咱們被皇朝標為‘風險對象’，他們會立刻轉投競品藝人。去年有個歌手，剛談好的音樂節合作，就因為被競品資本打壓，當天就被換成了彆人，連句解釋都沒有。”
他轉身去茶水間，倒了杯溫水回來，遞到成彥手邊時，特意把杯柄轉向她習慣的左手邊——他記得她左手握筆、左手拿修複刀，連喝水都習慣用左手。“你昨天說這個美妝品牌想做‘匠人精神’係列，”他輕聲說，“他們要的是‘匠人’的噱頭，不是真的想傳播文化。林薇薇雖然不懂拓片，但她背後有皇朝的資本，品牌方怕得罪人，隻能選她。”
“何止選她！還發通稿踩咱們！”小夏突然跳起來，電腦屏幕亮得刺眼，“您看！林薇薇團隊剛發的通稿：‘林薇薇獲某國際美妝品牌青睞，品牌方：選擇與匠人精神高度契合的藝人’——這不就是咱們談崩的那個品牌嗎？配圖裡她手裡拿著個陶瓷擺件，您看她那姿勢，手指都快捏碎擺件了，還敢吹‘匠人精神’！”
成彥湊過去，屏幕裡的林薇薇穿著白色連衣裙，手裡舉著個青花瓷瓶，瓶身的裂痕明顯是p的，她的手指僵硬地搭在瓶口，連最基本的“輕撫瓷麵”都做不到——上次在《幕後之光》探班，林薇薇想拿修複刀擺拍，結果刀刃都對著自己，還是張師傅偷偷提醒“小心劃手”。評論區已經炸了，有網友曬出昨天品牌方和團隊對接的聊天記錄：“昨天還說‘成彥的拓片鏡頭能帶動產品質感’，今天就認林薇薇當‘契合藝人’？資本變臉比翻書還快！”還有人翻出林薇薇之前拍的陶瓷相關照片：“她連修複刀和刮刀都分不清，還敢接‘匠人’相關的代言？”
“不止代言，劇本也黃了。”陸岩推開門走進來，領帶歪在脖子上，襯衫領口還沾著點灰塵——他早上跑了三個地方，想跟平台和製片方溝通，結果連門都沒進去。他把手裡的合作意向書摔在桌上，紙頁上的咖啡漬暈開，把“《瓷心》項目合作金額：800萬”的字樣都糊住了。“s級的《瓷心》，平台說‘收到高層通知，項目暫緩’，其實就是皇朝的人插了手。”他的指節捏得發白，聲音裡帶著壓不住的怒，“我托人打聽了，皇朝旗下有個新人，也想演女主，他們把新人的試鏡片段直接發到了平台高層的郵箱，還說‘要是不用他們的人，就撤掉對平台的投資’。”
他又掏出份郵件，點開後扔在桌上，屏幕上是皇朝娛樂給平台的“建議函”，裡麵寫著“部分藝人近期存在‘非正麵輿論風險’，建議平台謹慎選擇合作對象，避免影響項目口碑”——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在說誰。“咱們三個代言涉及的年度合作金額有1200萬，”陸岩的聲音低了下去，“《瓷心》更是平台今年重點推的s級項目，預約量都到500萬了，就這麼被他們一句話搞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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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彥拿起《瓷心》劇本，扉頁上還有她昨天寫的筆記：“女主修複青花瓷時，要注意‘沉肩墜肘’，像張師傅教我的那樣，指尖要輕，不能壓到瓷片的裂痕。”她想起昨天和編劇聊劇情，編劇說“女主發現青花瓷裡藏著清代匠人刻的‘歸’字時，那種‘找到根’的感覺，隻有你能演出來”，現在再看這些話，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著，悶得慌。
她深吸了口氣，聞到劇本上淡淡的油墨味——像在景德鎮燒瓷時，剛出爐的瓷片散發出的味道。顧懷安之前說過，“油墨味和瓷片味一樣，得慢慢等它散，急不得”。她把劇本放回桌上，手指輕輕撫平扉頁的折痕：“彆著急，咱們先想辦法。品牌方要的是利益，平台要的是熱度，皇朝能施壓一時，不能施壓一世。”
她轉向小夏，眼神亮了點：“那個文旅推廣，他們的核心訴求是‘傳播地方匠人文化’，不是單純的明星代言。咱們有《幕後之光》的ip，有張師傅的拓片nft，還有老安東尼奧的陶瓷修複素材——這些是林薇薇沒有的。你聯係一下文旅局的人，就說我們願意免費拍一支匠人文化短片，不用品牌讚助，也不用明星出鏡，就拍張師傅和老匠人修瓷、拓片的過程。他們要的是文化傳播效果，咱們用實際內容說話，比明星代言更有用。”
顧懷安點點頭，補充道：“《瓷心》這個劇本也彆放棄。我查了，它的核心設定是‘中外陶瓷修複對比’，跟咱們《青釉》的題材有重合，但咱們有老安東尼奧的獨家修複素材，還有張師傅的技術指導——這些是皇朝旗下的新人沒有的。行業冷知識，s級劇本撤資後，若製作方有‘不可替代的核心資源’，重啟率能從20提到60。我可以跟平台談，用咱們的匠人素材入股，降低他們的投資風險，說不定能讓他們鬆口。”
陸岩看著成彥，緊繃的肩膀慢慢鬆了點。他掏出手機，給法務部發了條消息：“我剛才聯係了法務，他們說皇朝的‘建議函’沒有法律效力，屬於‘不正當競爭’，可以發律師函警告。另外，我還跟海外平台聊了聊，他們對《青釉》的海外發行很感興趣，願意出500萬購買獨家版權——雖然國內資源出了問題，但海外市場說不定能打開新局麵。”
辦公區的氣氛慢慢緩和下來。小夏抱著手機，手指飛快地給文旅局發消息；老周蹲在地上，把散落在地上的招商方案一頁頁撿起來，用紙巾擦去上麵的咖啡漬；陸岩坐在電腦前，開始寫律師函，鍵盤敲得“劈裡啪啦”響。成彥走到窗邊，手裡攥著那杯溫水，水的溫度透過杯壁傳過來，暖得剛好——顧懷安剛才倒完水，特意用手背試了試水溫，怕太燙或太涼，細節暖得讓人心安。
“成老師，有您的快遞！”前台小姑娘抱著個木盒走進來，盒子上沾著點沙粒，一看就是從敦煌寄來的。成彥拆開木盒，裡麵鋪著層敦煌的細沙，沙粒裡埋著一把斷了刃的拓刀——是去年在敦煌，張師傅拓《飛天圖》時用的那把，當時刀刃突然斷了，張師傅還笑著說“這刀跟了我十年，也該歇了”。
木盒裡還有張紙條，上麵是張師傅歪歪扭扭的字跡，旁邊還畫了個小梔子：“丫頭，這把斷刃拓刀我沒扔。匠人不怕斷了工具，就怕沒了心氣。資源沒了可以再找，隻要你還想拍匠人故事，張師傅就陪你一起拓。昨天我拓了張‘梔子飛天’，等你回來，咱們一起把它燒在景德鎮的瓷片上。”
成彥捏著拓刀，指尖能摸到刀刃上的缺口，像摸到了敦煌洞窟裡那些不完美卻堅韌的壁畫。沙粒從木盒裡漏出來，落在她的手背上，癢癢的——她想起在敦煌拓片時，沙粒落在拓片紙上，張師傅說“這是老祖宗的記號，彆拂掉，帶著它們，就像帶著家”。
“姐！文旅局回消息了！”小夏的聲音打破了安靜，“他們說願意跟咱們合作，還說要邀請張師傅一起參加線下的匠人文化展！他們局長還說，‘比起靠資本捧出來的明星，我們更需要真正懂匠人精神的人’！”
就在這時，陸岩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跳著個陌生的號碼。他皺著眉接起，剛聽了兩句，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聲音都在抖：“真的？你們願意全額投資《瓷心》？不介意跟皇朝起衝突？”
成彥看著他，心裡突然升起一絲希望。陸岩掛了電話，激動得把手機舉起來，對著團隊喊：“是一家民營影視公司！他們老板是張師傅的粉絲，看了《幕後之光》裡姐修瓷片的鏡頭，說‘這才是真正的文化輸出’！他說願意全額投資《瓷心》，還說‘不怕皇朝的打壓，就怕沒好故事’！”
小夏激動得抱了老周一下，老周手裡的招商方案掉在地上，大家都笑了——剛才的低迷像被風吹走了，辦公區裡終於有了點活氣。成彥把斷刃拓刀放在《瓷心》劇本旁邊，拓刀的缺口對著劇本上的“匠人”兩個字，像在說“咱們一起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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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安走過來，遞給她一張新的便簽，上麵寫著“海外平台+民營資本+文旅局合作”的初步方案：“咱們可以把《幕後之光》的nft拓片和《瓷心》的劇情結合，再加上文旅局的線下活動，形成‘線上+線下+海外’的組合。皇朝能奪走資源，但奪不走咱們的匠人素材，也奪不走觀眾對好故事的期待。”
成彥點點頭，看著窗外的陽光慢慢照進來，落在斷刃拓刀上，刀刃的缺口閃著淡淡的光。她想起張師傅的話，“匠人不怕斷了工具，就怕沒了心氣”——是啊，資源的雪崩雖然讓他們陷入低穀，但隻要心不碎，隻要還想拍匠人故事，就總能找到重新出發的路。
隻是她不知道，此刻的皇朝娛樂辦公室裡，副總正對著電腦屏幕，看著成彥團隊的動向，手裡把玩著林薇薇的代言合同。“想靠民營資本翻身？”他冷笑一聲，對助理說，“去查一下那家民營公司的背景，再把《瓷心》原編劇的聯係方式找來——我要讓他們知道，跟皇朝作對，沒那麼容易。”
辦公區的鍵盤聲又響了起來，小夏在聯係文旅局確認活動細節，老周在修改招商方案，陸岩在和民營公司對接投資事宜。成彥拿起斷刃拓刀，輕輕放在掌心——這把斷了刃的刀，像一個記號，刻著他們對匠人精神的堅持，也刻著這場資本博弈的開始。未來的路或許難走，但隻要身邊有這樣的團隊，有張師傅這樣的後盾，她就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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