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資本的會議室冷得像裹了層冰，金屬桌腿泛著冷光，成彥剛碰到桌沿就縮了手——涼意順著指尖往骨縫裡鑽。牆上掛著幅假的《富春山居圖》，油墨味混著咖啡機的冷蒸汽，悶得人胸口發緊。趙霆陷在真皮沙發裡，指尖慢悠悠摩挲著袖扣，那暗金色的扣麵上，極小的“皇”字在頂燈下發亮，成彥一眼就認出來——上周林楓機場圖裡，他西裝袖口也彆著同款，是皇朝高層的“身份標識”。
“星耀的團隊，倒比我想的年輕。”趙霆先開口，聲音壓得低，卻像針一樣紮人。他目光掃過成彥時頓了兩秒，指尖停在袖扣上，像是在掂量獵物的分量：“《幕後之光》能衝12億播放量，確實有點本事——不過我聽說，你們最近連《瓷心》的開機預算都湊不齊？缺錢的滋味，不好受吧？”
陸岩剛要起身，成彥的胳膊輕輕碰了下他的手肘。她手裡攥著支舊鋼筆，筆帽上的小梔子刻痕裡還嵌著舊墨漬——是母親當年教她握筆時，筆尖蹭上去的，這麼多年她一直沒舍得擦。“趙總約我們來，不是為了聊‘缺錢’的吧？”她的聲音穩得像磨了十年的拓片刀，指尖無意識地在鋼筆杆上劃著紋路，“昨天我們要的工商登記證明，您帶來了？”
趙霆的指尖又開始轉袖扣，這次節奏快了點，像是有點不耐煩。他嘴角勾出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身體往前傾了傾，沙發坐墊陷下去個坑：“成老師倒直接。不過談合作得講誠意——你們要工商證明，無非是怕我們跟皇朝有關聯？”他頓了頓，眼神裡飄著點傲慢，“行業裡誰不知道，皇朝的宣發資源能頂半個圈？去年那部甜寵劇，靠他們的資源硬是從5億衝到18億，要是我們真有關聯，《瓷心》破15億還不是手到擒來？”
“手到擒來？還是‘手到搶來’啊！”小夏突然把平板“啪”地拍在桌上，殼子上貼的小梔子貼紙——是張師傅托了送她的——都震得翹了邊。她手指在觸控板上飛快劃動，聲音裡帶著壓不住的氣：“您跟林國雄上周的通話記錄，我都調出來了！您說‘盯緊成彥，彆讓她拆穿代持的事’，還說‘等簽了對賭，就把《瓷心》ip轉給皇朝’——這就是您說的‘合作’？還有您那袖扣，我上周在林楓機場圖裡見過同款！皇朝的人就喜歡搞這種暗戳戳的標識，生怕彆人不知道你們是一夥的！”
趙霆的臉色變了變，卻沒慌，反而端起桌上的青瓷杯，慢條斯理地吹著熱氣。杯沿沾著點茶漬，他用指尖蹭了蹭，語氣輕飄飄的：“小姑娘，說話得講證據。通話記錄能p圖，林總也是做投資的，我們聊兩句行業動態很正常。倒是你們，拿著張假截圖就來質問，這就是星耀的誠意？”
“證據我們不僅有，還熱乎著呢。”法務推了推眼鏡，把一份厚厚的鑒定報告放在桌上，封麵的紅色司法鑒定章還沾著點未乾的印泥——是今早剛從鑒定中心取回來的。他指尖點在報告上12頁，聲音沒起伏卻有分量：“這是您昨天給的工商檔案，油墨成分和工商局備案比對，誤差率＜3，屬於偽造印章。行業冷知識，資本談判常用‘假檔案拖延術’，但偽造工商印章涉嫌‘合同欺詐’，按《民法典》第148條，這份對賭協議從簽的那天起就不算數。”
趙霆捏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指節泛出青白，杯壁的水珠滴在深色西褲上，暈出個淺印子，他卻像沒看見。“就算印章有點問題，”他話鋒一轉，又繞回投資上，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節奏亂得像心慌，“我們可以補開真的。不過得加個條件——5000萬投資不變，星耀得額外接2000萬‘資源支持’，對應的，成彥要配合5個商務代言，都是皇朝旗下的品牌，不算委屈你吧？”
成彥的指尖在鋼筆帽的梔子刻痕上掐出了紅印，心裡冷笑——這哪是“不委屈”，是把她當捆在資本上的“工具人”。她抬眼看向趙霆，眼神裡的平靜碎了點，透出點銳光：“趙總這是把‘投資’改成‘強買強賣’了？我拍《瓷心》是想講修複師的真故事，不是穿個漢服拍零食廣告——您要是缺代言人，找林楓更合適，他連騎馬用替身都能吹‘敬業’，肯定願意一天接三個商務。”
顧懷安突然輕笑了聲，打破了會議室的僵氣。他從文件袋裡掏出份數據報告，紙頁邊緣有明顯的折痕，是昨晚反複翻的。他把報告推到趙霆麵前，指尖點著“用戶留存率”的表格：“趙總可能沒查過，成彥的商務有個死規矩——隻接跟匠人沾邊的。之前的陶瓷修複工具品牌、非遺拓片紙品牌，雖然錢少，但路人好感度漲了28。您說的5個商務，3個是網紅辣條、2個是速溶咖啡，跟《瓷心》的調性差了十萬八千裡。”他頓了頓，聲音裡帶點諷，“行業冷知識，資本硬塞的‘不搭商務’，會讓觀眾對藝人的‘角色信任度’降40——到時候《瓷心》播了，觀眾看著她演的修複師，滿腦子都是辣條廣告，這投資不就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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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霆的臉徹底沉了，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茶水濺出來，在鑒定報告上暈開一小片褐印。“顧先生是做音樂的，倒管起星耀的投資了？”他的聲音冷得像冰，“我跟成彥談商務，跟星耀談對賭，輪不到外人插嘴。”
“我不是外人。”顧懷安往成彥身邊挪了挪，肩膀輕輕碰了下她的胳膊——像是在給她撐勁。他順手把成彥手邊的溫水往她跟前推了推，杯壁剛好貼住她發涼的指尖：“我是《瓷心》的音樂製作人，還投了100萬進去。而且，”他指了指報告裡的另組數據，“皇朝的宣發雖能衝量，但用戶留存率比行業均值低35——去年那部18億的甜寵劇，播完三個月就沒人提了，您覺得《瓷心》要的是短期流量，還是長期口碑？”
趙霆盯著顧懷安看了半分鐘，突然笑了，笑意卻沒到眼底，眼角的細紋裡都藏著陰：“行，算你們會說。工商檔案我補真的，商務條件也能談。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問成老師。”他轉向成彥，眼神像鉤子，“你母親當年退圈，是不是也怕資本？怕像現在這樣，被人逼著做不喜歡的事，最後隻能躲起來，連鋼琴都賣了？”
成彥的瞳孔驟然縮了，手裡的鋼筆“啪”地掉在桌上，筆帽滾到顧懷安腳邊。她想起十歲那年，母親抱著她坐在鋼琴前，手指懸在琴鍵上卻不彈，眼淚滴在琴鍵縫裡：“丫頭，媽媽不想再唱彆人寫的歌了，不想當資本的傀儡。”後來母親退圈，把鋼琴賣給了琴行，臨走前摸了摸她的頭：“以後你要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這些是她藏在心底最軟的疤，趙霆卻故意用指甲往上麵劃。
顧懷安搶先撿起鋼筆，遞還給成彥時，悄悄用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他的掌心是暖的，比會議室的空調風暖多了。“趙總提逝者，未免太沒風度了。”他的聲音冷了下來，“成彥母親不是‘躲’，是去敦煌做非遺保護了，去年還拿了‘文化傳承獎’——倒是您，躲在‘金石資本’的殼子裡當白手套，連跟星耀光明正大地談合作都不敢，這才是真的‘怕’吧？”
陸岩也站了起來，他西裝袖口的紐扣鬆了扣——今早跑司法鑒定中心時蹭掉的，還沒來得及縫。他把工商檔案往趙霆麵前一推，指尖在“代持”二字上反複蹭著，聲音壓得低卻有力：“我們今天來，是想確認您的誠意。現在看來，您隻想著用資本壓人，用條款設套。要麼明天給真檔案，去掉所有捆綁條件；要麼這投資我們不接了——星耀就算湊錢拍《瓷心》，也不會當皇朝的傀儡。”
趙霆看著眼前的團隊，眼神裡多了點意外——他以為星耀缺錢缺得厲害，稍微施壓就會妥協，沒想到成彥硬得像塊磨不碎的瓷，顧懷安護得緊，連小法務都能拿出熱乎的鑒定報告。他把檔案塞進公文包，拉鏈拉得“刺啦”響，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盯著成彥說：“成老師，彆太硬氣。資本想捏碎一個藝人，比捏碎一張拓片紙還容易——你母親當年沒躲過，你也未必能。”
成彥彎腰撿起鋼筆，指尖摩挲著筆帽上的梔子刻痕，心裡的火卻沒燒起來，反而更穩了——母親退圈不是逃，是把“不妥協”刻進了她的骨血裡，現在她要讓資本知道，這骨血沒涼。她挺直脊背，沒接話，卻用眼神告訴趙霆：這場博弈，她不會輸。
走出金石資本的大樓，冷風卷著碎雪吹過來，小夏往成彥身邊湊了湊，偷偷攥了攥她的衣角：“姐，剛才趙霆說阿姨的時候，我都快氣炸了！他就是故意戳你痛處，想讓你慌！還好你沒上當！”她頓了頓，又吐槽，“還有他那袖扣，生怕彆人不知道他是皇朝的人，搞這種暗戳戳的小動作，比林楓還惡心！”
顧懷安把外套披在成彥肩上，外套上還留著他身上的雪鬆味。“彆往心裡去，”他輕聲說，“法務已經把偽造印章的證據提交給工商局了，就算他補真檔案，也得先解釋假章的事——咱們占理，不用怕。”他從口袋裡掏出顆薄荷糖，遞給成彥，“含著吧，能壓一壓心裡的堵。”
成彥接過薄荷糖，糖紙在手裡捏出清脆的響。她看著街對麵的廣告牌，上麵正播著林楓的零食廣告——他對著鏡頭假笑，手裡的辣條包裝都捏皺了。她突然想起母親的話，嘴角勾了點笑：“我不會像他那樣的，也不會像母親當年那樣孤軍奮戰——我有你們，有張師傅，還有願意看匠人劇的觀眾。”
而此刻，趙霆坐進了黑色轎車裡，副駕放著林國雄送的古巴雪茄，煙盒上印著金色的“皇”字。他拿起手機，給林國雄打了電話，後視鏡裡映出他陰笑的臉：“成彥團隊比想的難搞，還握了假章的證據。不過您放心，我明天補真檔案時，加個‘隱性條款’——成彥要是拒絕任何一次皇朝的‘公益活動’，就算違約，到時候5000萬違約金+《瓷心》ip，還是咱們的。”
電話那頭傳來林國雄的冷笑：“做得好。記住，一定要讓她跳進去，不能給她退路。”趙霆掛了電話，從公文包掏出張照片——是成彥在敦煌拓片的側影，照片邊角被他捏得發皺。他盯著照片，手指在成彥的臉上劃了劃：“你母親沒躲過，你也一樣。”
成彥和團隊往車裡走，顧懷安幫她拉開車門，小夏還在吐槽趙霆的“pua話術”，陸岩在跟法務通電話，確認工商舉報的進展。成彥攥著手裡的鋼筆，筆杆還留著顧懷安的溫度。她知道，明天的真檔案裡肯定藏著新陷阱，但她不怕——隻要團隊在一起，守住拍匠人劇的初心，再深的坑，也能一步步爬出來。這場和資本的博弈，才剛到最關鍵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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