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老茶館的木門推開時，帶進來股巷子裡的梔子香，混著櫃台上檀香的味道，飄在掛著蘇繡掛屏的牆前——掛屏上的梔子花瓣都泛了黃，是茶館開了三十年的老物件，茶倌總說“這繡品吸了人氣，比新的還耐看”。成彥坐在靠窗的八仙桌旁，指尖攥著母親的繡線盒，盒蓋內側貼著張泛黃的便簽，是母親寫的“蘇繡要鬆針密線，做人要軟中帶剛”，她拇指反複蹭著便簽邊角，把卷起的紙邊壓平。
桌上的青花茶碗裡，碧螺春早涼透了，茶梗沉在碗底，像趙霆剛扔過來的舊報紙——報紙是三天前的《影視周刊》，頭版“朝露收購戰膠著”的標題旁，被人用紅筆圈了“星耀資金存疑”，墨跡暈開的地方，還沾著點不知是誰的茶漬。成彥的指尖碰了碰茶碗邊緣，摸到道細裂痕——是剛才趙霆摔茶杯時震出來的，青花釉麵裂得像蜘蛛網，卻沒完全碎。
“成總倒是沉得住氣。”趙霆的聲音從對麵傳來，他把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袖口卷得歪歪扭扭，露出腕上的金表。表鏈是鍍金的，接口處已經泛白，他卻總愛用拇指蹭表殼，蹭得鏡麵全是指紋。“哢嗒”一聲，表針卡了下，又跳回“1017”——圈裡人都知道，趙霆談事時總把表調成固定時間，暗示“主動權在我手上”，可這次他蹭表殼的頻率比平時快了三倍，連指節都泛了白。
成彥沒接話，從繡線盒裡掏出枚銅頂針——是母親年輕時用的，內側刻著個“蘇”字，邊緣被磨得發亮。她把頂針套在食指上，輕輕壓了壓掌心的紅痕——剛才看到舊報紙時，她下意識掐了掌心，現在用頂針壓著，疼得清醒。她早讓顧懷安查過，趙霆是林國雄的“暗線”，手裡代持著朝露3的股份，每年要給林國雄5的收益分成，還控製著3家宣發公司，上次林楓造謠的熱搜，就是他找“水軍頭頭老k”買的，光服務費就花了28萬。植入冷知識：影視圈代持股份的“暗箱成本”——代持人通常需向實際控製人支付38的年度分成，若涉及違規操作，額外成本會增加40，趙霆的5分成正屬於高風險代持範疇）
“我手裡有3家宣發公司，能讓星耀的非遺ip‘消失’——你信不信？”趙霆突然把茶杯往桌上蹾，青花茶碗的裂痕又擴了半寸，涼茶濺在他的西褲上，深色的水漬像塊補丁。他卻沒管，往前湊了湊，鼻息裡帶著煙味：“上個月有部古裝劇，導演想在戲服上用你們的蘇繡元素，我一個電話打過去，讓他們換成機繡——你知道為什麼？因為那劇的投資方，有我關聯公司的15股份。”他掰著手指算，“現在跟我有關係的影視項目，占了市場30的份額，隻要我一句話，你的非遺ip，連小成本網劇都沾不上邊。”
成彥的指尖繞著蘇繡線，把線在頂針上纏了圈：“趙總說的‘關聯公司’，是去年欠了銀行800萬貸款，被列入‘經營異常’的創星宣發？還是上個月被曝數據造假，連播放量都敢p成‘10億’的聚力影視？”她把手機推過去，屏幕上是顧懷安剛發的財務報表，紅色框標出“創星宣發流動負債920萬”“聚力影視被處罰金50萬”的字樣，“這些公司的資金鏈比朝露還脆，你拿什麼跟我耗？還有你找的水軍老k，他昨天剛被警方約談，現在正忙著把賬上的錢轉走，你覺得他還能幫你刷‘抄襲’熱搜？”
趙霆的臉瞬間沉下來，手指在八仙桌的木紋上敲了三下——這是圈裡“服軟談條件”的暗語，以前他用這招逼退過不少新人，比如去年有個小導演想拍非遺題材，被他敲了三下桌子就放棄了。可這次成彥隻是把頂針從食指換到中指，沒動。他突然從公文包掏出個牛皮紙袋，“啪”地摔在桌上，紙袋口裂開，掉出張“還款證明”的複印件：“彆跟我裝硬！這是你媽當年向小額貸款公司借錢的材料，我找人改了日期，現在看起來像‘還沒還清’——要是發給媒體，你這‘非遺傳承孝女’的人設，還能立住？”
成彥的指尖猛地頓在蘇繡線上，心臟像被一隻冷手攥緊——她想起母親當年為了救工坊，確實借過10萬，那段時間母親每天熬夜繡訂單，手指被針紮得全是小口，卻從不說累。她打開紙袋，拿出複印件，看到上麵歪歪扭扭的“成秀蘭”簽名，突然笑了——母親的簽名裡，“蘭”字的最後一筆是帶勾的，可複印件上的簽名是直的，連母親常寫的連筆都沒有。她把頂針按在掌心，疼得眼眶發熱，卻沒讓眼淚掉下來：“趙總，偽造金融文件是違法的，而且你連我媽的簽名都仿不像——我這裡有母親當年的還款憑證，還有貸款公司的結清證明，要不要我現在發給媒體，讓大家看看誰在造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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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趙霆的聲音拔高了些，茶倌端著水壺路過，腳步頓了頓，小聲跟成彥說：“姑娘，這人剛才點碧螺春，連水溫都沒問，一看就是不懂茶的，你彆跟他置氣。”說完還衝成彥眨了眨眼，把水壺往她的茶碗裡添了點熱水，熱氣飄起來，裹著梔子香，讓她心裡暖了點。
趙霆沒聽見茶倌的話，往椅背上靠了靠，金表的表針又卡了下，這次他沒蹭表殼，而是把手指插進頭發裡，抓得有點亂：“我給你兩條路：要麼放棄收購朝露，把非遺ip的50收益分給我，我幫你搞定林國雄；要麼我現在就把‘材料’發給媒體，讓你的320萬用戶裡，至少60的付費會員取消訂閱——你知道嗎？你的nft訂單雖然月增25，但有40是靠‘孝女人設’吸引的，人設崩了，這些訂單都會退掉！”
成彥沒說話，從繡線盒裡掏出張折疊的便簽，是工坊裡最年輕的繡娘小雨昨天塞給她的，上麵用鉛筆寫著“彥姐，我們繡娘們湊了50萬，存在你給的賬戶裡，要是需要周轉就說一聲，我們相信你”。她把便簽放在桌上，指尖拂過“相信你”三個字：“趙總，你沒繡過蘇繡吧？繡線要一針一針縫，急不得，就像做ip，靠忽悠和威脅，走不遠。我有320萬用戶，其中60是付費會員，他們關注的是非遺手藝，不是我的人設；我有繡娘們支持，她們願意跟我一起扛，不是因為我‘孝女’，是因為我想讓她們的手藝被更多人看見。你呢？你手裡的公司是靠鑽空子活的，你找的水軍是靠造謠賺錢的，你覺得你能贏嗎？”
就在這時，成彥的手機震了下，是小夏發來的微信，附了張截圖：“彥姐！趙霆的水軍翻車了！他們刷‘星耀ip抄襲’的文案，居然用的是三年前黑彆的藝人的模板，連‘抄襲某國外品牌’的字樣都沒改，被網友扒出來了，現在趙霆水軍懶癌晚期都快上熱搜20了！我還聯係了幾個娛樂博主，把他代持股份的證據發過去了，保證讓他‘火’一把！”後麵還加了個“加油”的梔子表情包，是小夏昨天剛做的。
趙霆看到成彥的笑，心裡莫名發慌，抓起西裝外套就要走，走到門口又回頭：“成彥，你彆後悔！周五之前你要是不答複，我就讓你和你媽的非遺一起完蛋！”他的手剛碰到木門，金表突然“啪”一聲掉在地上，表蓋摔開，裡麵的齒輪露出來——是塑料的，圈裡人都知道，真表的齒輪是銅的，不會這麼輕。他蹲在地上撿表，手指抖得厲害，連表鏈都扣不上，茶倌在旁邊小聲嘀咕：“嘖嘖，連高仿表都買不明白，還想嚇唬人。”
成彥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拿起茶碗喝了口溫茶，碧螺春的清香在嘴裡散開，像母親以前煮的茶。她把蘇繡線纏回線軸，放進繡線盒，剛要起身，茶倌遞過來個信封：“姑娘，剛才那人落下的，裡麵好像有張名片。”成彥接過信封，摸起來有點厚，打開一看，除了趙霆的名片，還有張寫著“皇朝影視賬戶：xxxxxxxxxxxx”的小紙條，字跡潦草，還沾了點剛才摔碎的茶杯渣——看來趙霆不僅代持股份，還在幫林國雄轉移皇朝影視的資金。
她把信封放進繡線盒，和母親的頂針、小雨的便簽放在一起，指尖碰了碰那張小紙條，突然想起顧懷安早上發的消息：“趙霆的代持賬戶最近有異常轉賬，可能在幫林國雄轉移資產。”現在有了這張紙條，就能順著查到皇朝影視的資金去向了。
手機又震了下，是顧懷安的消息，附了張定位截圖：“我在茶館樓下的梔子樹下，等你出來。”後麵加了個“安心”的表情。成彥抬頭看向窗外，看到顧懷安站在梔子樹下，手裡拿著個梔子形狀的甜筒，是她昨天說想吃的那家店的。
她拿起繡線盒，推開木門，梔子香撲麵而來。顧懷安看到她，笑著把甜筒遞過來：“剛排隊買的，還沒化。”成彥接過甜筒，咬了口，甜香在嘴裡散開，突然覺得剛才的威脅都像一場鬨劇。她把裝有小紙條的信封遞給顧懷安：“趙霆幫林國雄轉移資金的線索，咱們可以順著查。”
顧懷安接過信封，捏了捏她的手心，指尖碰到她掌心的頂針壓痕，輕聲說：“彆擔心，有我呢。”兩人並肩走在巷子裡，梔子樹的影子落在地上，像繡在地上的圖案。成彥摸了摸繡線盒，裡麵的頂針、便簽、小紙條，都像母親在身邊陪著她，讓她覺得，不管趙霆和林國雄耍什麼花樣，她都能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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