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默默地關上了寶庫的大門。
那扇沉重的石門,隔絕了裡麵空空如也的絕望,卻沒有隔絕她腦子裡那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頭疼。
一種比饑餓和失血更讓人難以忍受的、精神上的劇痛。
弗拉基男爵的挑戰書,就像一份來自甲方的、不可能完成的需求單。
預算為零,資源為零,時間緊迫。
而她,這個項目的唯一負責人,除了一個破產的頭銜和一屁股債,一無所有。
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緩地滑坐到地上,將臉埋進了自己的膝蓋裡。
怎麼辦?
認輸?
那個屈辱的九十度鞠躬,和那句“您的榮耀,遠勝於我”,光是想想,就讓她感到一陣生理性的反胃。
她,秦瑤,上輩子在職場上,可以為了項目忍氣吞聲,可以對著傻逼客戶笑臉相迎,但她從未真正地、發自內心地,向任何人低頭認輸。
那是她作為社畜,最後的、也是唯一的一點骨氣。
可不認輸,她又能拿什麼去應戰?
扛著棺材去嗎?
還是把那張寫著欠地精銀行三千金幣的欠條,裱起來當成“祖傳之寶”?
薇薇安感覺自己被逼到了一個死胡同裡。
所有的路,似乎都通向了失敗和屈辱。
就在她被這種無力感徹底淹沒,幾乎要放棄思考的時候,一個念頭,像是在黑暗的深海裡,掙紮著亮起的一點微弱的磷光,突兀地,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她,並非一無所有。
她沒有金幣,沒有寶物,沒有強大的魔法。
但她有……
觀眾。
她有那個雖然經常讓她社死,卻也總能在關鍵時刻給她帶來意外轉機的直播間。
她有那個腦回路清奇、總能把她的翻車現場洗成行為藝術的“魔法少女咕嚕嚕”。
有那個雖然嘴笨、但樸實得可愛的僵屍大哥“頭很鐵”。
還有那群雖然看熱鬨不嫌事大,但也曾為她高喊“女王萬歲”的吃瓜群眾。
他們,是她現在唯一的,也是最寶貴的資產。
一個極其大膽的、充滿了前世乙方智慧的、堪稱“空手套白狼”的計劃,開始在她那顆屬於社畜的大腦裡,瘋狂地生根發芽。
薇薇安猛地抬起頭,那雙紅色的瞳孔裡,熄滅的火焰,重新燃燒了起來。
她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臉上那種絕望和迷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靜到近乎冷酷的、屬於項目總監在截止日期前最後一搏的決絕。
她沒有回那個空蕩蕩的寶庫,也沒有再去那個讓她心碎的衣帽間。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那個她醒來時躺過的、有著一口石棺和一張破床的房間。
她將那部黑曜石手機,小心地架在一個還算穩固的燭台上。
她沒有刻意布置場景,就讓這房間最真實、最破敗的一麵,呈現在鏡頭前。
她深吸一口氣,開啟了直播。
這一次,直播的標題,充滿了史詩感和戰爭前的肅殺。
【凡爾賽的榮耀:一場貴族戰爭的庭前會議】
直播間剛一開啟,那幾個熟悉的身影就第一時間湧了進來。
【魔法少女咕嚕嚕:哇!是戰前會議!小姐姐你要動真格的了嗎!】
【頭很鐵:打架?我來。】
【哥特少年小德:pk挑戰書我看到了!那個弗拉基男爵太囂張了!必須給他點顏色看看!】
薇薇安沒有立刻回應彈幕。
她隻是靜靜地站在窗前,背對著鏡頭,望著窗外那輪慘淡的、了無生氣的月亮。
她一言不發,用這種沉默,將一種“大戰將至、山雨欲來”的沉重氛圍,渲染到了極致。
直到直播間的人數突破了一百,她才緩緩地,轉過身來。
她的臉上,沒有了平日裡那種偽裝的疏離,也沒有了翻車時的驚慌。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的、仿佛背負著整個家族興衰榮辱的、屬於女王的憂思。
她沒有看鏡頭,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房間裡空無一人的陰影處,仿佛那裡,正站著一排她最忠誠、最睿智的謀士。
“諸位。”
她的聲音,低沉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