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句冰冷又高傲的回複，靜默了許久。
【我隻是討厭弄虛作假的蠢貨。】
預想中的憤怒和羞辱，並沒有到來。
她隻是覺得……
有些好笑。
這個“暗夜之子”，像極了她上輩子公司裡那個最難搞的技術總監。
永遠板著一張臉，說話能噎死人，你做的ppt在他眼裡全是漏洞，你提的方案在他看來就是一堆垃圾。
但每當項目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卡在一個所有人都解決不了的技術難題上時，也隻有他，會默默地丟過來一個代碼包，或者一句直擊要害的、毫不客氣的“你這裡邏輯錯了”，然後拯救整個團隊於水火。
他不是在幫你。
他隻是單純地，無法忍受愚蠢。
所以，他在pk時給自己通風報信，不是因為他站在自己這邊。
他隻是，比討厭自己這個“小騙子”，更討厭弗拉基那個“大騙子”而已。
這個認知，讓薇薇安那顆一直懸著的心，忽然就放下了。
她甚至對著那個金光閃閃的id，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
她不再把他當成一個需要畏懼的、高高在上的黑粉。
而是把他，當成了一個極其挑剔、標準極高、但邏輯清晰的……
終極甲方。
而對於一個合格的乙方來說，搞定甲方，是刻在dna裡的職業本能。
她從冰冷的地上坐起來，靠在牆邊，再次點開了自己那幾場堪稱災難的直播錄像。
這一次，她不再是以一個演員的身份去複盤自己的演技。
而是以一個項目經理的身份，去分析用戶的反饋和數據。
她看著那條代表著人氣值的曲線。
在她努力維持“凡爾賽”人設，吹噓“82年血漿”和“精靈王庭禮服”時，那條線，平得像一條鹹魚。
而當老鼠掉進杯子，當蜘蛛網糊上她的臉，當她在pk台上被逼入絕境……
在每一個她人設崩塌、狼狽不堪的瞬間，那條線，都像打了腎上腺素一樣，瘋狂地、垂直地，向上飆升。
數據，是不會騙人的。
觀眾，用他們的打賞和關注，投票選出了他們真正想看的東西。
他們想看的，不是一個完美無瑕的、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族。
那種東西，太假，太遠，太無聊。
他們想看的，是一個看起來高高在上、似乎擁有一切的末代女王。
在現實的泥潭裡，摔得滿身是泥，卻還掙紮著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然後繼續嘴硬的樣子。
是那種巨大的、充滿了戲劇性的反差。
是那種混雜著心酸、好笑和一絲絲敬佩的複雜情感。
這才是真正的流量密碼。
而“暗夜之子”那句“我隻是討厭弄虛作假的蠢貨”，則為她這個結論，提供了最後的、也是最關鍵的佐證。
她懂了。
她徹底懂了。
她之前的直播策略，從根子上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