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結束了。
當萊恩收起那身刻意營造的漠然,主大廳裡那點因“演習”而生出的緊繃感也隨之煙消雲散。
空曠,破敗,還有那揮之不去,屬於歲月腐朽的味道,重新占據了上風。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明天上午九點,gapi的人就會踏入這裡。
每一個步驟,每一個表情,每一句可能說出口的話,都在薇薇安的腦子裡過了無數遍。
可演練得越是周全,她心裡那份懸空的不踏實感,就越是沉重。
像項目上線前夜,無論測試過多少遍,總擔心會有意想不到的bug,在最關鍵的時候,讓所有心血付諸東流。
“外麵……有風。”
薇薇安先開口,聲音有些乾澀。
沒有看萊恩,隻是望著大廳那處穹頂的破洞,月光從那裡照下來,在地麵的廢墟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萊恩沒有回應,卻邁開腿,朝著城堡側翼那處還算完好的陽台走去。
薇薇安跟了上去。
夜風果然灌了進來,吹動了她有些淩亂的發絲,也吹散了主大廳裡那股讓人窒息的灰塵味。
風裡有雨後泥土和濕潤樹葉的氣息。
他們站在陽台的石欄邊,俯瞰著腳下那片被夜色籠罩的林海。
遠方山巒的輪廓,在月光下像巨獸的脊背。
“我以前……也經常這樣。”
薇薇安抱著手臂,將下巴擱在臂彎裡,聲音很輕,像是說給自己聽。
“項目上線前,一個人在公司的天台上待著,看著樓下城市的車流,看一整晚。”
“腦子裡什麼都想,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萊恩靠在她身旁的石柱上,目光投向遠方的黑暗,沒有插話。
他是個合格的聽眾。
或者說,他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種,不屬於戰鬥範疇的複雜情緒。
“你知道最怕的是什麼嗎?”
薇薇安轉過頭,看著他的側臉。
月光勾勒出他下頜的線條,堅硬,又帶著狼人特有的野性。
“不是失敗。”
“是搞砸了之後,連個能商量對策,或者能罵一句‘都怪那個傻x甲方’的人都沒有。”
“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扛。”
“所有的後果,也都得自己擔。”
她的聲音裡,沒有了平日裡那種刻意拔高的女王腔調,也沒有了談判時的精明算計。
隻剩下一種,幾乎要溢出來的疲憊。
那是不屬於薇薇安·德·凡爾賽的疲憊。
是屬於秦瑤的。
萊恩沉默著。
他能聽懂她話裡每一個字,卻無法完全理解那種名為“孤獨”的重量。
狼人生來就是群居的。
他們有部落,有家人,有可以托付後背的兄弟。
他從未體會過那種,四顧無人,唯有自己的絕境。
“萊恩,”薇薇安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
她深吸了口氣,那口氣在夜風裡都帶著顫。
“如果明天,我搞砸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