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視線的交融，也僅僅隻是一瞬。
女生對牧戈微笑頷首便將視線收回，和同伴一並離開，牧戈站在原地，心臟那處，空空的。
他其實有些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
從小到大，牧戈就是個缺乏感情、難以共情的人。
聽母親說，他剛出生時還並不這樣，好像是生了場病，可能是多日的高燒，燒壞了腦子。
彆人小孩摔倒發脾氣，眼淚說來就來，牧戈卻不鬨不吵不哭。家中老人離世，所有人都在落淚，隻有牧戈，瞪著眼，擠都擠不出一滴來。
他成績好，大人誇讚，也不笑；他因為性子古怪被孤立被霸淩，也不惱，就盯著霸淩他的人看，硬生生把人給看跑了。
畢業後就算能力極強卻不斷被辭退，所有和他接觸過的同事領導都說他恐怖。
也不是沒有看過醫生，但什麼藥和儀器都試過了，根本好不了。
直到遇到沈原鬆。沈原鬆說他簡直是做臥底的天才，讓他去上專業表演課，於是牧戈在那裡學會了在臉上表演出開心、傷心、憤怒等等各種情緒，隻不過，都是假的。
並配合著他天生就極低的存在感，完成了一次次臥底任務。
每每任務結束時，牧戈望著那些被他欺騙過的人們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把他撕碎，將他的骨頭一根根抽出……
牧戈不太明白為什麼。
甚至會想，至於嗎。
無論何時去測量，心跳都穩定維持在60的心率，卻在此時此刻，瘋狂跳動。
太奇怪了。
牧戈下意識伸出手摁在心臟的位置，他不太習慣，也不太舒服，他伸手扶住牆，想努力壓製住那顆已經不受控製的心臟，卻無能為力。
我這是……
“你還好嗎？”
聲音是從牧戈身後傳來的，這讓曾無論何時都保持警覺的牧戈有些無措。
那聲音很是好聽，牧戈忽然想起小時候，被他母親掛在陽台上的風鈴，每每被風一吹，就會叮鈴鈴唱歌。
他小時候似乎很喜歡那風鈴，每每風鈴響起，他就會跟著哼唱。
早已模糊不清的記憶，忽然呈現在眼前，他跟著兒時的自己，轉過身，看到母親望著風鈴流下眼淚，聽到她一直念著一個人的名字，牧戈聽不太清，隻能勉強辨彆出一個毅字。
那應該是他父親的名字，但具體是哪個字，他也不清楚。
牧戈試圖回想起那早已經被遺忘乾淨的人的樣貌時，大腦猛地傳來鑽心疼痛，身體不受控製向前傾倒。
一隻手，在這時拉住了他的臂膀。
穩住了身形，牧戈蒼白的臉轉向那人。
……是她。
這餐廳，姚小茵和艾萍萍都是第一次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專門供給大人物談事情，簡直又大又繞，姚小茵和艾萍萍轉了半天都沒找到祁加恩說的那間包房。
卻在路上，見到一個人臉色很差，走路還搖搖晃晃的。
擔心對方暈倒，姚小茵走過去問了聲，誰知下一秒對方整個人竟然直接往前倒了！
姚小茵嚇死了，趕忙把人扶住。
這時年輕人看向了她，眸子的黑很淡，更像是灰。他的表情也很淡，應該是沒什麼表情。
他動動唇，說了聲謝，便將自己的手臂從姚小茵手中抽出。
艾萍萍撇了下嘴，念叨：“真是沒良心。”
姚小茵剛想說算了，就見餐廳侍從打扮的男人，匆匆走了過來。
侍從在姚小茵和艾萍萍麵前站定，禮貌道：“是姚小姐吧，您跟我來。”
姚小茵看了年輕人一眼，對方正捂著眼，似乎很難受，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跟上了侍從，轉身離開。
牧戈抿著唇，將手慢慢從眼前挪開，他悄無聲息地注視著姚小茵離開的方向，他有自信一直盯著對方而不被發現。
卻在意識到侍從將帶她前往房間的方向時，呼吸略微一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