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考驗,或許才剛剛開始。
下山的路比上山時更加艱難。體力早已透支,全憑一口氣和肩頭沉甸甸的收獲吊著。腿上如同灌了鉛,每一步都踩在綿軟與虛脫的邊緣。背後的背簍裡,混合著野豬肉和熊肉的重量,以及那些救命的根莖,此刻不再是希望的象征,而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根稻草。冰冷的汗水順著鬢角流下,滴進眼睛裡,帶來一陣澀痛,卻連抬手擦拭的力氣都吝嗇。
秦建國走在最後,56半自動步槍的槍托抵在肩窩,槍口微微下垂,但手指始終搭在護圈外,警惕地掃視著身後和兩側愈發昏暗的林線。爆炸的耳鳴還未完全消退,這使得山林顯得更加死寂,而這種死寂,往往孕育著更大的危險。他不敢有絲毫懈怠,那濃烈的血腥味,即便他們已經離開一段距離,也像一道醒目的標記,吸引著黑夜中的掠食者。
“快!再快點兒!天要黑了!”秦建國沙啞地催促,聲音在空曠的山穀裡顯得微弱。
“建……建國哥……實在……實在走不動了……”猛子喘得如同破風箱,臉色蒼白,幾乎要癱軟下去。
“走不動也得走!”趙大山低吼一聲,用獵弓撐了一下身體,另一隻手死死拽住猛子的胳膊,“想想屯裡的老小!想想你娘!趴在這兒,咱就都成這山裡的肥料了!”
王老栓沒說話,隻是咬著牙,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挪,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的刺痛,但他昏花的老眼始終望著山下隱約可見的、屯子輪廓的方向。那是家,是燈火,是活下去的念想。
暮色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彌漫開來。山林的顏色從昏黃變為青灰,最後沉入一片模模糊糊的暗藍。溫度急劇下降,呼出的白氣更加濃重,掛在眉毛、帽簷上,結成了細小的霜花。腳下的雪變得硬脆,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裡傳得老遠。
秦建國的心一點點沉下去。黑夜是山林的主場,是人類視野的盲區。他們就像在刀尖上跳舞,隨時可能墜入深淵。
突然,側前方的枯木叢中,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窣”聲。
“停!”秦建國瞬間低喝,舉槍瞄準。
其餘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出,驚恐地望向那片黑暗。
黑暗中,亮起了幾盞綠油油的小燈籠——是狼的眼睛!而且不止一雙!
它們果然跟來了!或許是循著血腥味,或許是爆炸聲和熊的死亡氣息吸引了它們。這些狡猾而耐心的獵手,沒有在背陰坡直接發動攻擊,而是選擇了尾隨,等待獵物最為疲憊、警惕性最低的時刻。
“靠攏!背靠背!”秦建國聲音冷靜得可怕,但握槍的手心已經沁出了冷汗。子彈不多了,麵對狼群,如果不能形成有效威懾,後果不堪設想。
四人迅速靠攏,王老栓和猛子在內,趙大山持弓對外,秦建國則用步槍指向狼眼最密集的方向。
狼群在十幾米外徘徊,低沉的嗚咽聲此起彼伏,綠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移動,帶著殘忍和饑渴。它們似乎在評估,在試探。
“建國……咋辦?”猛子的聲音帶著哭腔。
秦建國沒有回答,他知道,此刻任何一絲軟弱都會成為狼群發動攻擊的信號。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猛地扣動了扳機!
“砰!”
子彈打在狼群前方的雪地上,濺起一蓬雪粉。
狼群受驚,發出一陣騷動,後退了幾步,綠眼睛閃爍不定。但很快,它們又重新圍攏上來,並且,更多的綠點從四周的黑暗中亮起。它們的數量比預想的還要多!
步槍的威懾力在減少。狼群看出了他們的外強中乾。
秦建國的心沉到了穀底。他摸了摸腰間,子彈袋已經乾癟,最多還有三、四發。打光子彈,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
就在這時,趙大山猛地拉開弓弦,對著側麵一隻試圖靠近的狼影射出一箭!
“嗖!”箭矢破空,擦著那隻狼的身側飛過,沒入黑暗。那狼受驚跳開,但更多的狼圍了上來,呲出獠牙,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千鈞一發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