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秦建國終於在淩晨時分迷迷糊糊睡去。然而,睡夢並不安穩。他猛地一驚,醒了過來,額角沁出細密的冷汗。窗外天色已經蒙蒙亮,雪地反射著微光。他定了定神,側耳傾聽,除了沈念秋平穩的呼吸聲,萬籟俱寂。
就在他準備躺回去時——
轟隆隆……!
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巨響隱約傳來,緊接著,身下的土炕,乃至整個屋子,都明顯地、持續地晃動了幾下!桌上的搪瓷缸子哐當作響,牆壁簌簌落下些許灰塵。
“建國!”沈念秋也被驚醒了,聲音帶著恐慌,雙手下意識地護住肚子。
“彆怕!是地震!”秦建國立刻撲到炕邊,緊緊握住她的手。震動持續了大約十幾秒,便停止了。相比於之前模糊的“山神發怒”的流言,這次明確的地震,反而讓秦建國心裡有了一種“原來是這個”的落實感。天災雖然可怕,但比之無法理解的超自然力量,總歸是已知的、可以應對的範疇。
屯子裡瞬間熱鬨起來。狗吠聲、孩子的哭聲、大人的呼喊聲此起彼伏,但更多的是對於“地龍翻身”的議論,恐慌中帶著一種麵對自然力量的認命和急切了解情況的好奇。
秦建國安撫好妻子,迅速穿上厚重的棉襖,戴好帽子。作為民兵隊長,他必須立刻掌握情況。“你好好待著,我出去看看,組織一下人手,彆讓鄉親們慌裡慌張出什麼事。”他的語氣沉穩,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你小心點。”沈念秋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依賴。
拉開房門,凜冽的寒氣撲麵而來。老支書已經帶著幾個大隊乾部和民兵骨乾在雪地裡彙合了,人人臉上都帶著緊張,但並無混亂。
“建國,動靜不小!”老支書說道,“我估摸著,怕是峽穀那邊傳來的!”
“嗯,”秦建國點頭,他的目光越過屯落,望向死亡峽穀方向。在漸亮的天光下,那片山巒上空似乎籠罩著一片不尋常的塵霧,像是劇烈震動引發的山體滑坡或揚雪。“老支書,我擔心固定崗哨和專家團的安全,得帶人去看看,同時也得防止鄉親們因為恐慌靠近那邊。”
“對頭!”老支書讚許地看了秦建國一眼,這個年輕人關鍵時刻頭腦很清楚。“你帶一隊民兵,帶上步話機,立刻出發去峽穀外圍查看情況,重點是確認我們的人和專家團的安全,評估地震影響。高城,你帶另一隊人,在屯子周邊巡邏,安撫群眾,告訴大家是地震,已經過去了,不要謠傳,該掃雪的掃雪,該做飯的做飯!”
命令迅速下達。秦建國點了猛子、二嘎等五六個精乾民兵,檢查了武器。他們配備的正是您提到的56式半自動步槍注:當時民兵裝備以56半為主,正規部隊才普遍列裝56衝),子彈充足,還帶上了必要的繩索和急救包。
隊伍踩著厚厚的積雪,艱難地向死亡峽穀進發。越靠近峽穀,地震的痕跡越明顯。一些碗口粗的樹被震倒,山坡上出現了新的裂縫,部分區域的積雪大麵積滑落。
當他們抵達外圍最後一道山梁,看到那個固定崗哨的窩棚時,心裡都是一緊。窩棚沒有坍塌,但明顯歪斜了,帆布頂上積的雪也震落了大半。兩個值守的民兵正一臉後怕地站在外麵,看到秦建國他們,連忙迎了上來。
“秦隊!你們可來了!剛才那動靜,太嚇人了!”一個年輕民兵心有餘悸地說。
“人沒事吧?”秦建國趕緊問。
“沒事沒事,就是嚇了一跳,窩棚有點歪,我們沒敢在裡麵待。”
“專家團那邊有消息嗎?”
“步話機剛才試了,有回音!說是他們營地也受到劇烈震動,有一些設備受損,但人員都安全。他們正在評估峽穀內部情況,讓我們嚴守崗位,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核心區!”
聽到人員安全,秦建國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他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峽穀入口方向。隻見那裡原本陡峭的岩壁似乎因為地震發生了局部崩塌,亂石堆積,將入口堵塞了近一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類似硫磺和硝石混合的氣味,這在礦山或地震後並不罕見,應該是地底氣體泄露。
“看來是地震引發了山體變化,可能還破壞了地殼,釋放了一些地下的脹氣。”秦建國對身邊的民兵分析道,“之前那些牲畜不安、怪味,估計都跟這地下活動有關。什麼山神發怒,都是自己嚇自己。”
猛子撓撓頭:“這麼說,不是老毛子搞鬼?”
秦建國搖搖頭,語氣肯定:“這麼大的地震動靜,不是人力能搞出來的。專家團在這,就是為了科學調查。我們要做的,就是配合好他們,守好這裡,防止意外,也防止彆有用心的人趁機造謠破壞。”
正說著,步話機裡傳來新的指令,是專家團通過駐守部隊的頻道轉來的:鑒於地震後地質情況不穩定,可能存在有害氣體泄露風險,要求外圍警戒線再後撤五百米,所有人員佩戴發放的簡易防塵口罩,密切注意山體滑坡和氣體濃度的變化,如有異常立即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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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建國立刻執行命令,帶領崗哨人員後撤到安全距離,重新設置了警戒標誌。他看著那片被崩塌岩石部分封堵、霧氣繚繞的峽穀,心中之前的種種疑雲和不安,漸漸被一種明確的“執行任務”的責任感所取代。未知依然存在,但它被框定在了“自然災害”和“科學考察”的範圍內,剩下的,就是紀律和職責。
下午,秦建國留下部分人員加強警戒,自己帶人返回屯子彙報情況。屯子裡已經基本恢複了秩序,人們雖然還在談論地震,但在乾部們的解釋和安撫下,情緒穩定了許多。大隊部已經通過電話將地震情況上報了公社和縣裡。
秦建國回到家裡,沈念秋正靠在炕上,臉色有些不安。“聽說峽穀那邊山都震塌了?”她問道。
“嗯,塌了一部分,專家團和咱們的人都沒事。”秦建國脫下帶著寒氣的外套,坐到炕邊,詳細地把看到的情況和專家團的判斷告訴了妻子,“就是一次比較厲害的地震,引發了山體滑坡和一些地下氣體泄露,沒什麼山神妖怪,彆自己嚇自己。”
聽著丈夫條理清晰、基於事實的敘述,沈念秋心中的那點不安也消散了。她鬆了口氣,撫摸著肚子:“沒事就好……這孩子,今天動得特彆厲害,估計也是被地震嚇著了。”
秦建國笑著將手覆上去,感受著裡麵有力的胎動:“小家夥,彆怕,有爹在呢。”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喧嘩聲和汽車引擎的聲音。秦建國出門一看,隻見兩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和一輛滿載士兵的解放卡車開進了屯子,停在了大隊部門口。從車上下來的,除了幾位之前來過的專家和部隊領導,還有兩位穿著更正式、像是更高層級乾部模樣的人。
老支書和高城連忙迎了上去。過了一會兒,高城跑過來通知秦建國:“建國,快去大隊部,上級領導要開會,了解具體情況,部署下一步工作!”
大隊部裡,氣氛嚴肅而有序。那位級彆較高的乾部首先肯定了靠山屯乾部群眾在地震發生後的應急處理和維穩工作,然後傳達了上級指示:死亡峽穀地區經初步判斷,存在活躍的地質斷裂帶,此次地震可能加劇了地質活動和不穩定氣體的溢出,具有一定潛在危險。專家團將繼續駐留,進行更詳細的地球物理和化學環境監測。同時,為確保群眾安全,靠山屯全體社員要做好在必要時臨時轉移的準備,具體方案由工作組和屯子裡共同製定。駐守部隊將增加兵力,徹底封鎖所有通往峽穀的道路,並配備必要的防化、工兵器材,應對可能的地質災害和氣體泄露。
“同誌們,”領導最後強調,“這不是什麼無法理解的怪力亂神,而是自然現象。我們要相信科學,相信組織。靠山屯的黨組織、民兵隊伍,要發揮骨乾作用,帶領群眾,既要保障生命安全,也要維護社會穩定,防止敵人利用自然災害散布謠言,破壞生產生活秩序!”
會議結束後,具體的方案迅速開始落實。部隊的工程兵開始架設更堅固的鐵絲網和警示牌,監測設備被運送到更靠近峽穀的位置。屯子裡,老支書、秦建國等人則開始統計人口,規劃萬一需要轉移時的路線和安置點。
夜幕再次降臨,靠山屯卻不再是前一夜那種被無形恐懼壓抑的狀態。雖然麵臨著可能搬遷的不確定性和對地震的擔憂,但一切都在組織的框架內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燈火通明的大隊部,巡邏的士兵和民兵,以及家家戶戶透出的、準備應對變數的忙碌身影,構成了一幅特殊年代下,基層農村麵對天災時,在黨和政府領導下,秩序井然、眾誌成城的畫麵。
秦建國站在自家院子裡,能聽到屋裡沈念秋和過來幫忙的婦女們準備應急物品的說話聲。他看了看遠處峽穀方向,那裡有部隊的探照燈光柱在夜空中掃視,守護著安全。
他握了握拳,心中充滿了堅定的力量。他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他的身後有組織,有國家,他的身邊有需要守護的家人和鄉親。這個冬天依然寒冷,但靠山屯的人們,心裡是踏實和有依靠的。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履行好民兵隊長的職責,同時,迎接那個即將到來的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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