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千言萬語縈繞在心頭。
斯內普教授喉頭哽塞，無法言語，心底的滿腔怒火頃刻間化為烏有。
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低聲喊著傑萊爾的名字，
“……傑萊爾……”
他從來都渴望強大，用力量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和事物。
但這一刻，他竟然也成了彆人心中，被堅定選擇的人。
傑萊爾起身，緩緩坐到斯內普教授腳邊的地毯上，靠著他的腿，抬頭微微一笑。
就像孩子倚著父親那樣信賴、親昵。
這是斯內普教授曾經非常想對托比亞做的事，也是他曾經以為自己的孩子會對自己做的事。
現在，渴望變成了現實。
“那個晚上，鄧布利多說……”
半晌，斯內普教授聲音沙啞地開口，
“我令他厭惡，因為我根本不在乎那兩個波特的性命。”
傑萊爾笑容擴大，眼眶微紅，
“那是他看走眼了，我知道的斯內普教授不是這樣的人，他在乎很多人的性命。”
斯內普教授仿佛被逗笑，神態誇張地反問道：
“我在乎很多人的性命？”
“我在乎他們？”
“我在乎……”
“……”
他重複了幾遍，笑容漸漸消失，聲音也漸漸低下，直至消失。
良久，他雙眸漆黑如墨、深不見底，語調極為緩慢和平靜地說：
“我……確實……在乎。”
在傑萊爾麵前，斯內普教授承認自己在乎。
他在乎傑萊爾，在乎鄧布利多、麥格教授，在乎馬爾福一家，在乎霍格沃茨的學生們。
他在乎普林斯莊園一整個大廳的畫像，在乎格林德沃。
他在乎盧平、娜迦若拉、納吉尼，還有魔法界的許許多多的人。
他還在乎每年開學季對角巷的熱鬨，在乎學生們在城堡裡玩鬨的模樣。
這份來之不易的寧靜祥和，他在乎！
他不想讓伏地魔毀掉。
心房被一層層剝開，漸漸露出毫無遮掩的內心。
斯內普教授終於正視了自己的改變。
他近幾年才逐漸明白，莉莉用生命去爭取、去反抗的東西是什麼。
自由、平等和愛。
他生來就不自由，不平等，不曾擁有愛。
所以他不信這一套，隻信自己。
這和伏地魔堅持的東西極為相似。
哈利的羊皮紙團裡清清楚楚地寫著，伏地魔的父親是個麻瓜，他是個混血，是被拋棄的。
所以伏地魔也不曾感受過這美好一切。
他能相信的，隻有絕對的力量和權勢。
而伏地魔堅信的力量和權勢，傷害了更多人的自由、平等和愛。
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奮起反抗他。
斯內普教授現在懂了，因為他重新獲得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而這一切，都是傑萊爾帶給他的。
他給了傑萊爾自由，於是。
傑萊爾為他解開心結，讓他逐漸獲得心靈上的自由。
傑萊爾為他發聲，爭取他應該擁有的平等。
傑萊爾為他獻上幾乎全部的愛，讓他心底缺失的那部分，逐漸圓滿、完整。
一個11年，接著另一個11年。
19701981，他用前一個11年體會到了人生最痛苦的絕望，信念逐漸枯萎。
19821993，在這後一個11年裡，一個神奇的孩子出現在他的世界，慢慢重新滋養了他的信念。
斯內普教授靜靜低頭看著他的學徒，他魔法世界的繼承者。
他想他應該微微一笑，敲一敲傑萊爾的腦袋，笑話他的依賴，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但他隻是輕輕動了一下嘴角，眼角就在肌肉牽動下落下一滴淚。
隻是一次心血來潮的收徒，最終竟讓他的人生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何其有幸。
傑萊爾看懂了斯內普教授心底的變化，沒有說話。
他隻是像之前那樣，低頭默默把臉埋在斯內普教授的手裡，藏起了忍不住流下的眼淚。
他為斯內普教授高興。
斯內普教授感受著手心裡眼淚的滾燙溫度，心裡也像是被燙到一般，劇烈跳動。
他仰起頭，直視頭頂的魔法燈，更多的淚水在光線刺激下湧出眼眶，不斷滑落臉龐，滴落在衣服上。
一定是因為他喝了酒，所以才如此控製不住自己。
他沒想過要哭的……
……
安靜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靜靜沉在心神交融的情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