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鬆看著水中的自己,忽然覺得有些陌生——這張臉還是他的臉,可眼神裡,似乎多了些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與複雜。
“不行。”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白,“我是王鬆,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更不是什麼記憶容器。”
風息木船的速度慢了下來,王鬆閉上眼睛,識海中的分絲操神術運轉到極致。
無數道細微的神識絲線如同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理著那七道記憶洪流,試圖將屬於“他們”的部分與屬於“自己”的部分區分開來。
這過程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稍不留神就會引發記憶反噬。
可王鬆沒有退縮,他一遍遍在識海中默念自己的名字,回憶自己從踏入修真界到如今的點點滴滴——第一次煉製傀儡的笨拙,第一次斬殺妖獸的緊張,第一次煉製丹藥的激動……
這些獨屬於王鬆的記憶,是他對抗融合的最後防線。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眼,眸中的迷茫散去了幾分,隻剩下堅定。
記憶可以吸收,術法可以借鑒,甚至性格裡可以融入他們的堅韌與智慧,但他的本心不能丟。
風息木船重新加速,朝著華南坊市飛去。王鬆望著遠方的天際,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前路或許依舊迷茫,但至少此刻,他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至於那些翻湧的記憶……總有一天,他會徹底駕馭它們,而不是被它們所困。
……
王鬆站在坊市租賃處的櫃台前,指尖捏著那張泛黃的租約,眼神掃過條款末尾自己當初簽下的名字,筆尖在退租契約上劃過,動作乾脆得不帶一絲猶豫。
身後傳來夥計的驚歎聲——誰都知道這鋪子租約還有幾年才到期,此刻退租不僅要賠上雙倍押金,連片像樣的補償都討不到。
可王鬆像是毫不在意,利落簽完字,轉身就往自己那間店鋪走去。
鬆符齋裡的東西不多,一些常用的順手的帶走,其他他都留下了。
書桌上攤著的符紙還壓著半截炭筆,是之前教李遠試著畫符留下的,他瞥了眼,隨手收在一邊。
動作快得不像在收拾,倒像在剝離什麼。
路過銅鏡時,他頓了頓——鏡中的自己鬢角還沾著點灰塵,眼神卻亮得驚人,褪去了剛才在租賃處的冷硬,倒添了幾分深邃。
“這就退了?”隔壁的李大清追出來喊,“王鬆道友!這鋪子多少人盯著呢,你不再想想?”
他頭也沒回,揮了揮手裡的儲物袋:“不必了。”聲音裡聽不出情緒,隻有利落的決絕。
好在今日李遠不在,也不用多說什麼,不然李遠怕是要哭的鼻涕泡都出來。
剛走出坊市街口,就撞見幾個眼熟的修士探頭探腦——顯然是聽到消息來打探的。
他眉峰挑了挑,腳步沒停,周身那股子冷意讓那些議論聲瞬間低了八度。
“不是說他靠著這鋪子在坊市混得風生水起麼?”
“誰知道呢……看這架勢,倒像是要徹底離開似的……”
他腳步沒停,那些目光像黏在背上的蛛網,被他利落地甩開。
……
王鬆站在洞府入口,指尖一道靈力打在一塊不起眼的凸石。碰到的瞬間,“哢噠”一聲輕響,洞口兩側的石壁緩緩向內合攏,原本透光的縫隙被厚重的青石徹底封死,隻餘下靈燈帶來的光芒。
他抬手結印,指尖靈力順著岩壁蔓延,激活了藏在石縫裡的陣紋。淡金色的紋路如同蘇醒的蛇,從洞口向深處遊走,很快在洞府外圍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這是他早年布下的“鎖靈陣”,能隔絕內外靈力波動,連神識都能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