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喪屍也會洗臉啊？”
李成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貫的嘲弄。他靠在門框上，身後跟著兩個跟班，把洗手間的出口堵住了。
袁質沒有回頭，隻是默默地把眼鏡重新戴上，遮住了那雙異色的眼睛。他關掉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準備離開。
“急著走什麼？”李成浩伸手攔住他，咧嘴一笑：“聽說你今天開始一個人住了？真可憐，連你媽都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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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質的指尖微微收緊，指甲幾乎要陷進掌心。但他仍然低著頭，一言不發。
“喂，成浩，彆太過分。”一個跟班假惺惺地勸道：“萬一他哭了怎麼辦？喪屍的眼淚會不會傳染啊？”
“怕什麼？”李成浩嗤笑一聲，伸手去推袁質的肩膀：“他又不會還手，對吧，媽寶男？”
袁質被推得後退了一步，後背撞在洗手池邊緣。疼痛讓他皺了皺眉，但他依舊沒有抬頭，隻是沉默地站著，像一堵沒有反應的牆。
“沒意思。”李成浩撇了撇嘴，似乎覺得欺負一個不會反抗的人也沒什麼樂趣。他轉身準備離開，臨走前還故意撞了一下袁質的肩膀：“下次記得躲遠點，喪屍。”
洗手間裡重新安靜下來。袁質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鬆開攥緊的拳頭。他的掌心留下了幾道深深的指甲印，但很快，那些痕跡在他的注視下逐漸消失——皮膚表層的細胞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重新排列，恢複了平整。
他抬頭看了一眼鏡子，鏡中的自己依舊麵無表情。
“他們今天沒找我要錢，是好事。”袁質自言自語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整理了一下被扯歪的衣領，走出洗手間。
走廊上，幾個女生正聚在一起聊天，看到袁質走過來，立刻壓低了聲音，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其中一個女生甚至誇張地往旁邊挪了一步，仿佛怕碰到什麼臟東西。
“聽說他眼睛真的是紅色的……”
“好惡心，像怪物一樣。”
“林昭然為什麼會跟他走得那麼近啊？”
袁質低著頭快步走過，假裝沒聽見。這些話他已經聽過無數次了，從小學到高中，從未變過。有時候他甚至會想，如果自己真是個喪屍或者怪物就好了，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嚇退這些人。
他回到教室，發現自己的座位上被人用粉筆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骷髏頭。周圍的同學看到他進來，有的偷笑，有的假裝沒看見。袁質默默地從書包裡掏出紙巾，擦掉了那些粉筆痕跡。
不知是誰撥動了時間的音符，時間很快來到了中午。
袁質從書包裡取出便當盒，教室裡已經空了大半。同學們三三兩兩結伴去食堂或小賣部，沒人邀請他一起。他習慣了這種獨來獨往的節奏，甚至覺得這樣更自在——至少不用費心去想該說什麼話。
便當是母親早上匆匆準備的，簡單的飯團和幾塊炸雞，已經有些涼了。袁質小口咬著飯團，目光落在窗外。操場上有幾個班級在上體育課，歡笑聲隱約傳來。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林昭然。
她應該在高二3）班的隊伍裡。袁質眯起眼睛，果然在籃球場邊看到了她。即使隔得老遠，林昭然依然醒目：高挑的身材，利落的馬尾辮，還有那標誌性的紅色發帶。她正叉著腰對幾個男生說著什麼，一副大姐頭派頭。
袁質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就在這時，教室後門突然被推開，李成浩帶著幾個男生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喲，喪屍在吃飯啊？”李成浩誇張地捂住鼻子：“不會是人肉吧？”
袁質立刻收斂了表情，低頭繼續吃便當，假裝沒聽見。
“喂，跟你說話呢！”李成浩一把搶過袁質的便當盒：“讓我看看你媽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請還給我。”袁質終於抬起頭，聲音依然很輕，但語氣比平時強硬了些。
“哇，喪屍生氣了！”李成浩的跟班們起哄道。
李成浩得意地晃了晃便當盒，炸雞塊掉在了地上。“哎呀，不小心手滑了。”他故作遺憾地說：“不過喪屍吃地上的東西也沒關係吧？反正你們不挑食。”
袁質的手在課桌下攥緊，課桌的金屬支架突然發出輕微的“哢噠”聲，像是內部結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忽然——
“你們在乾什麼？”
一個清亮的女聲從門口傳來。所有人都轉頭看去——林昭然抱著手臂站在那裡，眉頭緊鎖。
李成浩的表情立刻變了：“林、林姐……我們就是開個玩笑……”
“把便當還給他。”林昭然走進教室，紅色發帶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現在。”
李成浩不情不願地把便當盒放回袁質桌上。林昭然走到袁質身邊，看了眼地上的炸雞塊，眼神更冷了。
“撿起來。”
“什麼？”李成浩愣住了。
“我說，撿起來，擦乾淨，然後去小賣部買份新的還給他。”林昭然一字一頓地說：“不然我就告訴教導主任，你上周在廁所抽煙的事。”
李成浩的臉色變得難看，但在林昭然的注視下，他還是蹲下身撿起了炸雞塊，用紙巾包好。“我……我這就去買……”
等李成浩一群人灰溜溜地離開後，教室裡終於安靜下來。林昭然拉開袁質前麵的椅子坐下，歎了口氣：“你就不能反抗一下嗎？”
袁質推了推眼鏡：“……沒必要。”
“什麼叫沒必要？”林昭然皺了皺眉：“他們就是看你好欺負才一直找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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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質沒有回答，隻是默默整理著被弄亂的便當盒。林昭然看著他這副樣子，語氣軟了下來：“算了……下午放學等我，我送你回出租屋。”
“不用了，你還要訓練……”
“我說等我就等我。”林昭然打斷他，不容拒絕地說：“聽說舊城區最近不太安全，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袁質張了張嘴想拒絕，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林昭然這才滿意地站起身：“我得回去了，下午見。”她走到門口，又回頭補充道：“記得把李成浩買的東西吃掉，彆浪費。”
下午的課程平淡無奇。袁質坐在座位上，機械地記著筆記，偶爾抬頭看一眼黑板。老師講課的聲音像隔著一層毛玻璃，模糊而遙遠。他的思緒飄到了即將入住的出租屋——那是個他從未去過的地方，據說離學校隻有十分鐘步行路程。
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響起，袁質慢吞吞地收拾書包。李成浩果然買了一份便當放在他桌上，還附帶了一張潦草的道歉紙條。袁質看都沒看就把便當塞進了書包。
“原子！”
林昭然的聲音從教室後門傳來。她已經換下了校服，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紅色發帶依然醒目。幾個路過的學生自覺地給她讓路。
袁質拎著書包走過去：“其實我可以自己……”
“少廢話，走吧。”林昭然一把抓過他的書包：“東西都帶齊了？課本？鑰匙？”
“嗯。”袁質點點頭，跟著她走出教學樓。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林昭然邊走邊問：“出租屋地址是哪裡？”
“梧桐巷17號，203室。”
“那很近啊，就在學校後麵。”林昭然熟門熟路地拐進一條小巷：“我小時候經常在這一帶玩。”
巷子很窄，兩旁是些老舊的居民樓。
隻不過在那電線之上，仿佛有一道人影站在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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