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坐在袁質旁邊，小手無意識地擺弄著沙蟲的鞭子，金色瞳孔偷偷瞄了林昭然一眼，欲言又止。
袁質明顯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但他沒有追問，也不想追問。他站起身，赤瞳掃視四周——他們正停在一片綠洲邊緣，幾棵扭曲的熒光仙人掌投下斑駁的陰影，遠處矗立著一座鏽跡斑斑的火車站，鐵軌在黃沙中若隱若現。
袁質明顯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但他沒有追問，也不想追問。他站起身，發現他們在一片綠洲之中，太陽光強得照著他想暈過去。
赤瞳被刺目的陽光灼得生疼，他下意識抬手遮擋，卻發現自己的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勒過一樣。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
林昭然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常，紅瞳微微眯起：“怎麼了？”
袁質放下手，搖了搖頭：“……沒事。”
他不想提那個“夢”。
那個軟墊房、束縛帶、醫生和父母的對話……還有那個漆黑的“自己”。
那一切太真實了，真實到讓他現在還能感覺到手腕上殘留的緊繃感。
尼克已經跳下沙蟲，伸展了一下蝠翼，藍色瞳孔掃視四周：“這地方不錯啊，有水有樹，終於不用吃沙子了！”
凱爾也跟著滑下來，金色瞳孔亮晶晶的，小手拽了拽袁質的衣角：“袁質哥哥，你要不要喝點水？”
袁質點了點頭，喝了口水。他忽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饑餓感，胃裡空蕩蕩的，像是被挖空了一樣。他轉頭看向林昭然，赤瞳微微閃爍：“……有吃的嗎？”
林昭然正蹲在沙蟲旁邊檢查它的傷勢，聞言抬起頭，紅瞳裡閃過一絲無奈：“隻有生肉，還是剛打獵來的。”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堆篝火，上麵架著半隻沙漠蜥蜴，表皮焦黑，但內裡還是血淋淋的：“要吃的話，得過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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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質看著林昭然的臉，不知為何，一種久違的感覺湧上心頭。她的銀發在陽光下泛著微光，紅瞳裡跳動著熟悉的火焰，尖牙微微露出的樣子和記憶中分毫不差——可他卻莫名覺得，自己似乎很久、很久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她了。
他的喉嚨發緊，眼眶微微發熱，一種難以名狀的酸澀感在胸口蔓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明明她就在眼前，明明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他下意識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硬生生壓下了那股衝動。
林昭然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紅瞳微微一眯：“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袁質迅速移開視線，赤瞳低垂，聲音有些啞：“……沒有。”
尼克正蹲在篝火旁翻烤蜥蜴肉，聞言抬頭，藍色瞳孔裡閃過一絲促狹：“喲，原子，你該不會是餓到眼冒金星，看我們吸血鬼女士都自帶濾鏡了吧？”
林昭然“嗤”地彈出一簇火苗，精準地燎過尼克的惡魔角：“再多嘴，今晚你就吃炭烤蜥蜴。”
尼克誇張地捂住角，蝠翼炸開：“喂！我這可是新長的角，很金貴的好嗎！”
凱爾坐在一旁，小手捧著一顆熒光仙人掌果小口啃著，金色瞳孔在袁質和林昭然之間來回轉動，嘴角悄悄翹起。
袁質沒有參與他們的鬥嘴，隻是沉默地坐在沙蟲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淤青。那個“夢”的細節正在迅速模糊，可那種窒息般的孤獨感卻揮之不去——仿佛他曾真的被關在那個軟墊房裡，被所有人當成瘋子，被藥物麻痹，被束縛帶捆住，連自己最信任的能力都被否定。
而現在，林昭然就站在他麵前，活生生的，會生氣、會威脅尼克、會指尖冒火……真實得讓他幾乎想要伸手去碰一碰，確認她不是幻覺。
但他最終隻是低下頭，把臉埋進掌心裡，深深吸了一口氣。
反世界的風帶著沙漠特有的乾燥和熱度，吹過他的發梢。沙蟲的甲殼在身下微微起伏，尼克和林昭然的鬥嘴聲、凱爾小聲的偷笑、遠處綠洲水麵的波光……一切都在告訴他——
這才是真實的。
他抬起頭，赤瞳重新聚焦，看向林昭然的背影。
而她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忽然回頭，紅瞳直直地撞上他的視線。
“喂，原子。”她挑眉，指尖的火苗“嗤”地竄高了一寸：“你該不會……真的餓傻了吧？”
袁質看著她，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很淡的笑。
“……沒有。”他輕聲說：“隻是覺得……能再見到你們，真好。”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昭然的紅瞳微微睜大，銀發被風吹得輕輕晃動，指尖的火苗“嗤”地一下熄滅了。她盯著袁質，嘴角抽了抽：“……哈？原子，你這話說的跟我們死了一次一樣。”
尼克眨了眨藍色瞳孔，蝠翼抖了抖，突然咧嘴一笑，尖牙閃著光：“哎喲，昏迷一周醒來就這麼煽情？”他順手抄起旁邊串著生肉的竹竿，賤兮兮地晃了晃，“來來來，吃點東西補補，彆搞得跟生離死彆似的。”
他本來隻是想犯個賤，逗逗袁質，畢竟平時這家夥連稍微烤焦的肉都要皺眉，更彆說直接吃生的了。
可下一秒——
袁質猛地伸手，一把抓住竹竿，赤瞳死死盯著那塊血淋淋的生肉，喉嚨滾動了一下。
然後，他直接咬了下去。
“哢嚓。”
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滑落，滴在沙蟲的甲殼上，發出輕微的“嗤嗤”聲。
所有人都僵住了。
林昭然的紅瞳劇烈收縮，指尖的火苗“唰”地竄高了一截：“袁質？！你瘋了嗎？！”
尼克的手還懸在半空，藍色瞳孔瞪得溜圓，蝠翼都炸開了：“臥槽！我開玩笑的啊！這玩意兒沒烤熟啊！”
凱爾的小嘴張成“o”形，金色瞳孔顫抖著，小手無意識地抓緊了衣角：“袁、袁質哥哥……？”
袁質咀嚼了兩下，生肉的血腥味在口腔裡蔓延，但他沒有停下，反而又咬了一口。他的赤瞳微微發亮，像是某種壓抑已久的本能被喚醒了。
林昭然直接衝過來，一把搶過竹竿，紅瞳裡燃起熾白的火焰：“你腦子被毒氣熏壞了嗎？！這玩意兒能吃？！”
袁質舔了舔嘴角的血跡，眼神有些恍惚：“……餓了。”
尼克倒吸一口冷氣，蝠翼“唰”地展開，直接跳到沙蟲的另一端，藍色瞳孔瘋狂閃爍：“壞了壞了，他該不會是被什麼寄生獸附體了吧？！”
林昭然一把揪住袁質的衣領，紅瞳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你到底怎麼了？從醒過來就不對勁！”
袁質的赤瞳微微收縮，像是被她的聲音拉回現實。他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做了個噩夢。”
“什麼噩夢能讓你吃生肉？！”林昭然咬牙切齒，指尖的火苗“嗤”地竄高，差點燒到他的劉海。
袁質看著她憤怒的紅瞳，忽然扯了扯嘴角：“……夢見你們都不在了。”
林昭然的手僵了一下。
尼克和凱爾也安靜了下來。
沙漠的風吹過，沙蟲的甲殼微微起伏，遠處綠洲的水麵泛起漣漪。
林昭然鬆開他的衣領，紅瞳裡的火焰漸漸平息。她“嘖”了一聲，轉身走向篝火：“……等著，我給你烤熟。”
尼克撓了撓頭，藍色瞳孔裡閃過一絲複雜：“呃……那什麼，下次彆這麼嚇人啊，我還以為你被什麼怪物奪舍了。”
凱爾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小手拽了拽袁質的袖子，金色瞳孔裡滿是擔憂：“袁質哥哥，你真的沒事嗎？”
袁質低頭看著他，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沒事。”
林昭然背對著他們，銀發被火光映照出溫暖的橘紅色。她的指尖火苗精準地控製著蜥蜴肉的熟度，聲音悶悶的：“……下次再亂吃東西，我就把你烤了。”
袁質看著她忙碌的背影，赤瞳微微柔和。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那圈淡淡的淤青——正在慢慢消散。
就像那個“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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