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月！訓練量全部加倍！”賽琳卡惱羞成怒的聲音為這場小小的爭執畫上句號，紅色的瞳孔掃過她那三個不成器的隊員。
“艾利！下次再看到我走神，用你的水鞭抽醒我，彆光顧著看笑話！”她瞪向那個嘴角還噙著笑意的男性海妖。
“茉利！你的感知是擺設嗎？下次再有人撞到我，你的水刃訓練量翻三倍！”冰冷的目光轉向一旁轉著短刃的女性海妖。
最後，她看向那個幾乎要把自己縮進筆記本裡的瘦弱少年，語氣稍微緩和，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g，記錄：隊長賽琳卡·阿亞麗於中央雲街七區巷道口因分神發生碰撞事件一次。回頭分析所有規避路線的可能性。”
她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把快要燃儘的煙蒂摁滅在牆壁的突出處：“行了，晦氣。去‘老地方’弄點吃的，我餓了。”
她剛邁出一步，準備將那個插曲和那幾個不起眼的流浪者拋在腦後，艾利卻突然開口，玩味的語氣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頭兒，等等。”賽琳卡停下腳步，側頭看他。
艾利透明的耳鰭微微抖動，碧藍的眼睛眯起，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細節：“剛才那夥人……有點意思。尤其是那個蒙著眼睛的。在這種地方，把眼睛蒙得那麼嚴實……是怕看見什麼，還是怕被誰看見？”他舔了舔尖尖的牙齒，笑容變得有些危險：“您不覺得，這特征……有點太顯眼了嗎？就算不是正主，也值得細細盤問一下吧？萬一……撞大運了呢？”
賽琳卡的身體猛地一僵。
剛才的尷尬、訓斥隊員的煩躁、對午餐的期待……所有這些情緒瞬間被一股冰冷的激流衝散。
蒙著眼睛。
流浪者。
外來人。
…赤瞳。
那雙冰冷的紅色眼眸驟然收縮，所有的漫不經心和呆滯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鷹隼般的銳利和專注。她緩緩轉過身，目光投向袁質一行人消失的那個巷道深處，之前所有的違和感此刻如同拚圖般哢噠作響，迅速組合成一個令人心悸的可能性。
“嘖。”她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聲音，像是懊惱，又像是發現了獵物的興奮。
“掉頭。”她沒有絲毫猶豫，聲音斬釘截鐵，之前的鬆散氣息蕩然無存，整個人像一把驟然出鞘的重劍，散發著冰冷的殺氣。“跟上他們。保持距離，優先確認目標特征。”
“是！”艾利和茉利立刻應聲，臉上的嬉笑和冰冷瞬間化為執行任務時的專注與肅殺。g則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麼，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緊張。
四人小隊立刻轉身，如同最精銳的獵手，悄無聲息地滑入陰影，朝著袁質他們離開的方向快速追去。他們的腳步輕盈而迅捷，與剛才判若兩隊。
快速行進中，艾利湊近賽琳卡，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亢奮：“頭兒，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個蒙眼的家夥真的是‘神子’……我們這點人，夠嗎？那可是能打敗ds黑幫的主……”
賽琳卡頭也沒回，紅色的眼眸緊盯著前方巷道儘頭可能出現的任何動靜。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自信的弧度，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用握著劍柄的手，拇指隨意地、向後點了點跟在最後、正努力跟上他們速度的瘦弱少年——g。
“怕什麼？”她的聲音帶著絕對的篤定，甚至有一絲殘酷的意味。
“我們不是有‘g’在嗎。”
……
與此同時，袁質一行人正在爬山。
蜿蜒向上的浮空山徑崎嶇不平，由天然的岩石和某種發光的苔蘚構成，走在上麵需要格外小心。空氣稀薄而清冷，帶著雲巔特有的寒意。
“呼……呼……我不行了……真的……一步也走不動了……”袁質的聲音有氣無力，幾乎帶著哭腔。他整個人像一灘爛泥一樣軟倒在一塊稍微平整的岩石上，臉色蒼白儘管被繃帶遮了大半），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剛才的攀登耗儘了他所有的原子能量。
林昭然無奈地歎了口氣，紅瞳裡混合著心疼和一絲好笑。她蹲下身，熟練地將他的手臂繞過自己的肩膀：“上來吧，原子。就知道你撐不了多久。”
袁質幾乎沒有掙紮，順從地甚至有點迫不及待地）趴到了林昭然的背上，把臉埋在她的鬥篷裡，發出如釋重負又羞愧難當的嗚咽聲。林昭然調整了一下姿勢，穩穩地背起他，繼續向上攀登，腳步依舊穩健，仿佛背上隻是多了片羽毛。
尼克走在旁邊，藍色的尾巴百無聊賴地甩動著。他左看看，右邊瞧瞧，除了雲霧、岩石和發光的苔蘚，實在找不到任何能稱得上有趣的東西。
“唉——好無聊啊——”他拖長了調子抱怨，眼睛滴溜溜一轉，落在了正小心翼翼注意腳下、努力跟上隊伍的露艾爾斯身上。
“喂，露艾爾斯，”尼克湊了過去，臉上帶著促狹的笑容，試圖找點樂子：“說起來，你之前在王庭當那個什麼至高預言家的時候……是不是每天都要板著臉，說一堆誰也聽不懂的謎語？比如‘當雙月倒懸，赤瞳將吞噬星辰’之類的？”他故意模仿著一種深沉神秘的語調，結果學得四不像，顯得十分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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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艾爾斯正專心看路，被他突然一問，嚇了一跳，寬簷帽都歪了一下。她扶正帽子，十字星瞳孔無奈地瞥了尼克一眼：“尼克先生！預言是很嚴肅的事情，不是謎語！”
“那多沒意思！”尼克撇撇嘴，尾巴尖無聊地卷了卷：“我就是好奇嘛。你們預言家開會是不是都這樣——”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壓低聲音，裝模作樣地比劃著：“‘嗯，我昨日觀測星軌，發現命運的紡線出現了一絲微妙的擾動……’‘哦？願聞其詳，莫非與那禁忌的第十三泰坦有關？’”
他學得越發誇張，連前麵背著一灘“原子泥”的林昭然都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露艾爾斯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臉頰微微發紅，小聲反駁：“才不是那樣！我們更多的是分析數據流，解讀遠古碑文，計算概率雲……是很嚴謹的工作！”
“數據分析？”尼克眨眨眼，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那多枯燥啊！我還以為你們都是用水晶球，或者看茶葉渣子呢！”他摸著下巴，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誒，那你們預言錯了會不會被扣工資？比如國王本來想今天出兵，你說大吉，結果他出去就踩到雲蝸牛摔了一跤……”
“尼、克、先、生！”露艾爾斯氣得跺了跺腳，帽子下的耳朵尖都紅透了。
凱爾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咯咯地小聲笑起來。
尼克看到成功逗急了露艾爾斯，得意地嘿嘿直笑，藍色的尾巴歡快地搖動，總算給這枯燥的爬山之旅增添了一點“樂趣”。
爬了幾十分鐘陡峭的山路後，林昭然感覺背上的袁質雖然輕，但持續攀登消耗的體力也不小。她抬頭看了看天色，又觀察了一下四周。這裡是一處相對平坦的山坳，被幾株散發著柔和熒光的奇異樹木環繞，位置也算隱蔽。
“好了，今天就在這裡休息吧。”林昭然停下腳步，小心地將軟泥狀的袁質放了下來：“天快暗了，夜間行山路太危險。”
聽到“休息”二字，袁質幾乎是瞬間複活了一半。他幾乎是踉蹌著站穩，然後毫不猶豫地抬起了雙手。
嗡——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周圍那幾株發光樹木如同沙堡般無聲地分解、消散，化作最基礎的粒子流。緊接著，這些粒子在他精準的操控下急速重組、編織、塑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