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繼續留在這裡，”柯爾特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最好的結局，就是變成那個老酒鬼一樣，眼裡隻有麥酒和銅板，對著幾塊臭皮子發泄一輩子無處可去的怨氣。你那雙…”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能察覺到能量細微差彆的手，難道就隻配用來刮油脂、浸鞣料、還有在泥地上畫那些永遠無法生效的鬼畫符嗎？”
每一個字都像錘子，重重敲在萊恩的心上。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清晰而絕望的未來，就在這彌漫著臭氣和餘燼味的院子裡無限延伸。
“黑鐵堡，”柯爾特沒有給他消化的時間，直接拋出了目的地，“子爵軍隊的前線指揮部和主要後勤中心。現在那裡擠滿了從各地調來的士兵，裝備損耗極大，維修所忙得腳不沾天，急需人手——哪怕是隻能處理最基礎符文維護的學徒工。”
萊恩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光芒。黑鐵堡？那個隻存在於鎮民傳聞中、象征著邊疆最高武力的軍事堡壘？
“我已經打點好了。”柯爾特的聲音平靜而沉穩，仿佛這隻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他甚至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你可以跟我過去，進維修所。”他繼續說道，目光落在對方身上，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
柯爾特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似乎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那裡能讓你接觸到製式的魔法裝備、基礎的維護流程，還有……係統學習的可能性。”他的語氣漸漸變得嚴肅起來，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
這些都是非常寶貴的機會，對於一個渴望在魔法領域有所建樹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
柯爾特的話讓人不禁心動，仿佛一扇通往成功的大門正在緩緩打開。
“你之前自己瞎琢磨的那點東西，”他突然話鋒一轉，毫不留情地評價道，“野路子，玩玩可以，但想靠它走下去，死路一條。”
他的話語如同一盆冷水，無情地澆滅了對方心中可能存在的一絲僥幸。
柯爾特的直言不諱讓人有些尷尬，但同時也讓人意識到，在這個領域裡，真正的專業知識和技能是多麼的重要。
去黑鐵堡？加入軍隊的維修所？離開這個他出生、長大、承受苦難卻也唯一熟悉的故鄉？
巨大的衝擊讓萊恩一時失去了語言的能力。恐懼、茫然、對未知的抗拒瞬間包裹了他。
但柯爾特的話語，尤其是最後那句“死路一條”，像冰水澆頭，讓他一個激靈。他再次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那本手冊的輪廓。
他看到老鮑姆佝僂的背影，聞到空氣中殘留的深淵惡臭，想起自己在魔物麵前毫無還手之力的絕望。
留下，是真的死路一條。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或者說，是一種摒棄了所有退路的決絕，從他心底湧起。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且帶著異味的空氣，抬起頭，迎向柯爾特審視的目光，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乾，卻異常清晰：
“我去。”
柯爾特眼中那絲極難察覺的滿意之色一閃而過。他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很好。收拾一下，沒什麼非帶不可的東西就扔了。明天黎明，鎮子東口，跟運送補給的車隊出發。”
說完，他不再多言，像是完成了一項既定程序，轉身，袍角拂過地麵未清理的灰燼，悄無聲息地融入依舊混亂的街道背景中。
萊恩獨自站在原地，許久未動。身後是老鮑姆模糊的嘟囔和廢墟的死寂，前方是陌生而充滿硝煙味的未來。
寒風卷起地上的灰燼，打著旋兒飛過空曠的街道。風鈴鎮的篇章，對他來說，已然翻過。
新征程的大門，在他還未完全準備好時，便已帶著鋼鐵的冰冷氣息，在他麵前轟然開啟。
第二卷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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