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曙光，如同冰冷的金粉，透過門縫，灑在萊恩依舊帶著極致疲憊卻異常明亮的臉上。他幾乎一夜未眠，並非因為失眠，而是因為一種巨大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的興奮和嶄新的感知，讓他無法合眼。
體內那微小卻穩定的魔力漩渦，如同一個剛剛誕生的星辰，在他丹田位置緩緩旋轉，每一次轉動，都帶來一種微弱卻真實的能量脈動，提醒著他昨夜那場艱苦卓絕的勝利並非夢境。這種力量源於自身、循環不息的感覺，是如此奇妙，如此踏實，徹底驅散了長久以來盤踞在他心頭的無力感和漂泊感。
世界在他的感知中，煥然一新。
不再是之前那種被動接收所有能量信息的嘈雜與混亂。此刻，他的感知仿佛被賦予了一種無形的“濾網”和“調音器”。他能清晰地“聽”到熔爐餘燼中那些活躍躍動的火元素微粒發出的細微劈啪聲；能“感覺”到身下冰冷石板深處傳來的、沉重而緩慢的大地脈動；能“分辨”出空氣中遊離的、稀薄的各種能量微粒那不同的“質感”——風的輕盈、水的潤澤、光的溫暖…
這些信息依舊龐雜，卻不再是無序的噪音，而是變成了可以被他主動篩選、理解和利用的“背景音”。他甚至能隱約感覺到不遠處其他學徒沉睡中散發出的、微弱而平和的生命能量場。
這種前所未有的清晰感和掌控感，讓他如癡如醉。
當起床的號角低沉地響起，打破堡壘的寂靜時，萊恩第一次沒有感到沉重的疲憊和抗拒。他利落地起身，動作間仿佛都帶著一絲新的輕盈。雖然精神力的透支依舊讓他的太陽穴隱隱作痛，但一種內在的充盈感支撐著他。
“喲，豆芽菜，今天氣色不錯啊？”芬恩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睡眼，驚訝地打量著萊恩，“昨晚做美夢了？撿到錢了？”
萊恩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但那笑容中蘊含的某種東西，讓芬恩愣了一下，覺得這個一向沉默陰鬱的小子，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具體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格隆也看了萊恩一眼，悶悶地說：“眼神沒那麼死了。”
工作照常開始。錘柄的咆哮依舊準時響起，任務單也依舊繁瑣。但萊恩處理起這些工作的心態和效率，卻有了微妙的變化。
當他再次拿起工具，接觸到那些需要處理的皮革和金屬時，他發現自己對手上力道的控製變得更加精細入微。當他需要搬運稍重的物品時，呼吸的節奏似乎能自然而然地與體內漩渦的旋轉產生一絲微弱的共鳴，帶來意想不到的持久力。
最明顯的改變，發生在他被指派去幫忙清理維護台的時候。
當他拿起一支需要保養的銘文筆，指尖接觸到那冰涼筆杆的瞬間，一種奇異的感應產生了。他不僅能感受到筆杆金屬的質地，甚至能隱約察覺到筆杆內部那極其微弱的、為了更好引導能量而銘刻的、肉眼不可見的內部導能紋路！
當他清洗那些調和過能量粉末的小碟時，他能清晰地分辨出哪些碟子殘留的能量氣息更加活躍，哪些已經近乎枯竭。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集中精神，這種enhanced增強的）感知就如同一種新的本能，自然而然地流淌在他的意識中。
下午，錘柄又扔給他幾件需要簡單維護的皮具——這次是幾個騎兵用的箭囊，上麵的【防潮】符文有些黯淡，需要補充能量導劑並重新激發。
若是以前，萊恩隻會按照步驟機械操作，成敗全靠運氣。但這一次，當他拿起銘文筆，蘸上導劑，準備沿著符文線條進行補全時，他下意識地調動了體內那旋轉的漩渦。
一絲微弱卻穩定的魔力，順著他的手臂，流向指尖，透過筆尖，緩緩注入到那符文線條之中！
過程依舊生澀，能量的輸出斷斷續續，遠談不上流暢。但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能量在符文回路中流淌的軌跡！能感覺到哪些地方通暢，哪些地方略有阻滯！他能根據這種感覺，實時微調下筆的力度和速度，引導著能量更均勻地分布！
當他完成最後一筆，小心翼翼地將意念集中於“隔絕潮氣”的意象，並嘗試激發時——
那原本黯淡的符文線條，驟然亮起了一層均勻而穩定的、雖然微弱卻毫不停歇的淡藍色光暈！成功了！而且效果遠比上次那曇花一現的【微光】符文要穩定、持久得多！
萊恩強壓下心中的激動，不動聲色地將處理好的箭囊放到合格品區。
不遠處，一位正在休息的老符文工匠似乎注意到了那穩定亮起的淡藍色光芒，略帶驚訝地朝萊恩這邊看了一眼，花白的眉毛微微挑動了一下。
萊恩低下頭，繼續工作，但胸腔裡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喜悅和自信。這就是擁有自身魔力源泉的感覺！這才是真正的符文維護！
傍晚收工前，萊恩正在仔細擦拭工作台，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突兀響起：
“漩渦成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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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猛地回頭，看到柯爾特不知何時又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那裡，正用那雙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打量著他。
萊恩的心臟猛地一跳，隨即重重點頭，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壓抑：“是！柯爾特先生！昨天晚上…成了！”
柯爾特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這隻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上下掃了萊恩一眼，淡淡地點了點頭：“還算沒笨到家。速度馬馬虎虎。”
這幾乎算是他所能給出的最高“讚揚”了。
“感覺如何？”柯爾特隨口問道。
“世界…清晰了很多。”萊恩努力組織著語言，“能量…好像聽話了一點。畫符文的時候，能感覺到它們在裡麵流動…”
“嗯。”柯爾特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魔力漩渦是一切的基礎。它讓你從‘感知者’變成了初步的‘掌控者’。但這，什麼都算不上。”
他的語氣陡然變得嚴肅起來，目光銳利地盯著的萊恩：“記住，小子，這隻是爬上了最低一級台階，連門廳都沒進。漩渦的強度、穩定性、旋轉速度、魔力恢複效率、與不同能量屬性的親和度…你需要打磨的東西多如牛毛。”
“而且，擁有了力量，意味著你會更容易吸引麻煩，也更容易被更強大的存在注意到。控製你的力量，隱藏你的氣息，在需要學會低調的時候，像個真正的學徒一樣低下頭。否則，”柯爾特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冰冷的警告，“你這點微末的火光，隨時可能被更大的風浪輕易吹滅，甚至引來你無法想象的獵食者。”
萊恩心中的喜悅被這番冰冷的話語澆滅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清醒。他鄭重地點頭：“我明白，柯爾特先生。我會小心的。”
柯爾特微微頷首，表示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然後用一種略帶嚴肅的口吻說道：“首先，你要穩固好當前的境界，這是基礎。隻有基礎牢固了，才能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更遠。”
他稍作停頓，接著說道：“其次，要熟練掌握能量的輸出方式。這需要你不斷地去練習和感受，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方法。”
柯爾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繼續說道：“接下來，可以嘗試一些最簡單的0環戲法，通過這些戲法來鍛煉你的控製力。記住，控製力是非常重要的，它能讓你更好地掌控自己的力量。”
最後，柯爾特揮了揮手，像是要把其他的事情都暫時拋開，說道：“至於其他的，等以後再慢慢說吧。現在，先把這些做好。”
說完，他再次如同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轉身離去。
萊恩站在原地，回味著柯爾特的話。喜悅依舊存在，但不再盲目。他知道，柯爾特說得對。凝聚漩渦不是終點，而是一個全新的、更加廣闊的起點。
初階之門已然敞開，門後的道路漫長而充滿挑戰，但也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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