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星火燎原
第六十一章斷脊哨站
當跨位麵傳送的炫目白光與靈魂剝離感逐漸消退時，一股混合著硫磺、鐵鏽和某種腐敗有機物的濃烈氣味率先闖入感官。萊恩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粗糙巨石壘砌的圓形平台上，腳下傳來的不再是帝都打磨光滑的石板觸感，而是帶著粗糲砂石感的堅硬地麵。
天空是壓抑的鉛灰色，見不到日月，隻有幾道暗紅色的能量裂隙如同垂死的血管般橫貫天幕，投下令人不安的光暈。空氣乾燥寒冷，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明顯的顆粒感，皮膚表麵能察覺到細微的靜電刺痛——這是高度活躍的混亂能量環境對生物體的直接影響。
“灰燼位麵……”莉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迅速激活了彆在衣領上的環境監測符文，一道微光掃過四周，“大氣成分複雜，惰性魔法塵埃濃度超標，背景輻射是帝都標準值的四點七倍。建議啟動基礎環境防護。”
艾倫重重地咳了幾聲，試圖驅散喉嚨裡的異物感。“這鬼地方連空氣都帶著股刀子味。”他本能地握緊了背後的戰斧柄，戰士的直覺讓他全身肌肉微微繃緊。與秩序井然的帝都相比，這裡每一個能量粒子都在無序地躁動，讓他極不舒服。
維克多優雅地取出絲帕掩住口鼻，海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嫌惡，但更多的是審視。“名副其實的邊疆。帝國疆域的‘圍牆’，我們算是站在牆頭了。”
萊恩沒有立即加入對話。他的超凡感知在這裡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無數混亂的能量信號如同暴風雨中的海浪，從四麵八方衝擊著他的精神屏障。這不僅僅是能量濃度的問題，更是能量“品質”的差異——這裡充斥著戰爭殘留的怨念、位麵壁壘摩擦產生的碎片、還有從鄰近混沌星域滲透過來的、帶著原始破壞欲的能量餘波。他不得不耗費比平時多三倍的精神力，才能在這片能量的泥石流中維持清晰的思考。
他們所在的傳送平台位於哨站邊緣。放眼望去，幾棟低矮堅固的建築如同生長在黑色岩石上的真菌，毫無美感可言，卻帶著一種頑強的生命力。一麵被風沙侵蝕得邊緣破損的帝國旗幟，在乾燥的狂風中獵獵作響，象征著秩序世界在此地的微弱存在。
斷脊哨站。帝國在灰燼位麵的前哨之一，通往未勘定死亡星域“破碎裂痕”的最後門戶。
“按照計劃，”萊恩強迫自己適應了環境的壓迫感，聲音沉穩地響起，“先補充必需品，收集情報，然後去空港接收‘星塵號’。”
哨站內部比外觀更加簡陋。唯一的酒館兼旅店散發著劣質麥酒、油膩燉肉和汗液混合的刺鼻氣味。幾張歪斜的木桌旁，零星坐著幾個身影——裹著破舊鬥篷的探險者、眼神凶悍的傭兵、還有幾個氣質陰鬱、明顯從事灰色行當的人。當萊恩四人走進時，所有交談聲戛然而止，數道毫不掩飾的審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他們身上來回掃視。
艾倫冷哼一聲，毫不畏懼地瞪了回去，戰斧的斧刃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出寒芒。莉莉下意識地靠近了萊恩一些，維克多則保持著貴族式的疏離感，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但眼神深處卻快速分析著每一個潛在威脅。
他們要了兩間相鄰的客房，房間狹小冰冷，隻有石床和木桌。放下行李後，四人聚集在酒館最角落的桌子旁，點了一些勉強能下咽的食物。
艾倫狼吞虎咽地吃著硬邦邦的黑麵包，含糊地抱怨：“這地方的夥食，連黑鐵堡的軍糧都比不上……”
莉莉小口啜飲著還算乾淨的清水，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低聲道：“這裡的人……能量反應都很混亂，要麼是長期受環境影響，要麼是刻意隱藏。”
“邊境之地，法外之徒的樂園。”維克多優雅地用自帶的餐具切割著食物，聲音平淡，“帝國法律在這裡的約束力有限。力量、金幣和情報才是硬通貨。”
萊恩一邊緩慢地進食，一邊將部分感知延伸出去，捕捉著酒客們零碎的交談。他聽到了關於“裂痕邊緣又失蹤了一隊人”、“空間震蕩比上個月更頻繁”以及“那些該死的能量幽靈”之類的片段。
當那個臉上帶著猙獰疤痕、身材粗壯的店主過來收拾餐具時，萊恩適時地推過去幾枚帝國銀幣。
“老板，打聽個事。聽說往‘破碎裂痕’那邊去，最近不太平？”
店主渾濁的眼睛瞥了萊恩一眼，又掃過他身邊明顯不好惹的艾倫和氣質不凡的維克多，麻利地收起銀幣，沙啞著嗓子開口：“新來的？想去那邊碰運氣？”他嗤笑一聲，帶著宿命般的嘲諷，“年輕人，聽句勸，沒什麼潑天的富貴，就彆往那死人坑裡跳。”
他用粗糙的手指蘸著酒液，在油膩的桌麵上畫了一個模糊的弧形。“往那個方向，離開哨站的庇護範圍，空間就開始變得……脆弱。像一麵被砸過的鏡子，到處都是看不見的裂痕。時不時就有空間碎片像刀子一樣飛出來，或者整片空域突然像水波一樣扭曲……上個月，一隊自稱考古學家的家夥，非說在那邊看到了‘會眨眼的綠色星星’，結果呢？連個求救信號都沒發出來，人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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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的星星？萊恩心中一動，這與古代記錄中能量異常噴發的描述隱隱吻合。
“除了空間本身的問題，還有什麼需要特彆注意的？”維克多語氣平和地接過話，指尖不著痕跡地又推過去一枚銀幣。
店主迅速收起銀幣，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空間亂流還算好的，至少死得明白。更要命的是那些被混沌能量養出來的‘東西’。有些魔獸變得瘋狂嗜血，見什麼撕什麼。還有些……根本說不清是什麼玩意兒，像影子，又像扭曲的能量團，能直接鑽進你的腦子裡，或者把你連同鎧甲一起‘分解’掉。那地方……邪門得很，帝國都好些年沒派正規勘探隊進去了，隻有些要錢不要命的瘋子還在往裡鑽。”
他最後打量了一下四人，搖了搖頭：“看你們像是學院出來的雛兒，完成任務就趕緊回去，彆好奇心太重。那鬼地方……不乾淨。”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會影響這裡。”
說完，他不再多言，拿著餐具轉身離開。
酒館裡昏黃的燈光搖曳不定，將眾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粗糙的石牆上。遠處隱約傳來了不知是野獸還是彆的什麼東西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悠長嚎叫。
斷脊哨站的荒涼，店主的警告，還有空氣中無處不在的、仿佛能侵蝕靈魂的混亂能量，都化作了實質般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他們離開了秩序的庇護所，真正站在了未知與危險的門檻上。
艾倫咽下最後一口食物，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聽起來，比我們預想的任何戰場都要詭異。”
莉莉輕輕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握住法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維克多微微蹙眉，似乎在重新評估此行的風險與收益。
萊恩沉默著，感受著精神屏障外那些瘋狂躁動的能量亂流。他知道，店主的描述可能隻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挑戰，在那片被稱為“破碎裂痕”的、位麵結構本身都已崩壞的死亡星域等待著他們。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脊柱，但他眼中沒有絲毫退縮，隻有愈發堅定的決心和一絲對未知真相的渴望。
“去空港，”萊恩站起身，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夥伴耳中，“‘星塵號’在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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