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旅社的夜晚並不安寧。隔壁床鋪的兄弟在和女友煲著電話粥,聲音時高時低,夾雜著甜蜜的抱怨;
上鋪的哥們翻來覆去,老舊的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呻吟;
門外走廊上,還時不時傳來醉酒後的爭吵和跑調的高歌,像是在宣泄著追夢路上的委屈。
這裡是京城夢的背麵,彙聚了無數像李紅星一樣,從五湖四海而來,渴望著一朝成名,卻暫時被現實摁在地上摩擦的靈魂。
李紅星沒有被這種環境影響。他戴上那副用了很久、耳機線都快斷了的耳機,將自己與外界的嘈雜隔絕開來,腦海裡隻剩下一件事——嶽雲。
他沒有時間去感受京城的繁華,也沒有心情去遊覽名勝古跡。從住進旅社的第二天起,他的生活就進入了一種近乎苦行僧般的備戰狀態。
每天清晨,天還蒙蒙亮,天邊剛泛起一絲魚肚白,他就悄悄起床,儘量不吵醒熟睡的室友。
在旅社附近一個僻靜的小公園裡,開始他的“晨練”。他沒有銀光閃閃的雙錘,就找來兩塊大小適中的石頭,用布包好,感受那種沉甸甸的分量。
他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劈、砸、掄、掃這些最基礎的動作,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單薄的t恤,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他要的不是花架子,而是一種感覺,一種能讓身體記住的、屬於少年將軍的力量感和節奏感。
上午,他會去國家圖書館。坐在安靜的閱覽室裡,他不像是在備考,更像是在進行一場靈魂的考古。
他翻閱著所有能找到的關於南宋、關於嶽家軍的史料,甚至連一些民間流傳的野史筆記都不放過。他想知道那個時代的士兵吃什麼、穿什麼,他們的信仰是什麼,他們為何而戰。
他要知道,嶽雲喊出那一聲殺的時候,他的背後,是怎樣的家國與山河,是怎樣的父老與鄉親。
這種沉浸式的學習,讓嶽雲這個角色在他心中不再是一個扁平的名字,而是一個立體的、有血有肉、有愛有恨的靈魂。
他仿佛能看到嶽雲在軍營裡刻苦訓練的身影,能聽到他和戰友們暢談理想的笑聲,也能感受到他麵對強敵時的堅定與無畏。
而到了晚上,當旅社的室友們都已沉沉睡去,李紅星最關鍵的修行才真正開始。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主動引導著自己進入入夢狀態。這一次的夢境,不再是隨機的戰場,而是被他因為每天都反複思考嶽雲,扮演嶽雲,從而有了係統認可的入夢場景,強大的意念所構建出的、專屬於嶽雲的試煉場。
“咚!咚!咚!”
沉重的戰鼓聲在耳邊擂響,震得耳膜嗡嗡作響。眼前是黃沙漫天的校場,旌旗獵獵,寒風呼嘯。李紅星發現自己正身著一身厚重的鐵甲,冰冷的金屬貼著皮膚,手中握著兩柄冰冷的擂鼓甕金錘,沉甸甸的,壓得手臂微微發酸。
他的麵前,站著一個如山般威嚴的身影,同樣身披鎧甲,麵容剛毅,目光如電,正是他想象中嶽飛的模樣。
“將門之後,當有十倍於常人之勇!這點力道還敢說要上戰場?”夢境中的嶽飛發出一聲怒喝,聲如洪鐘,“再來!”
李紅星低吼一聲,咬緊牙關,揮舞著沉重的雙錘,向著麵前的木樁人陣衝了過去。錘風呼嘯,帶著破空之聲,每一次砸下,都仿佛能感受到木屑飛濺的衝擊力和手臂傳來的巨大反作用力。
汗水順著額頭流下,模糊了視線,他卻絲毫沒有停歇。
他一遍遍地衝殺,一遍遍地力竭倒下,鎧甲與地麵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又一遍遍地被嶽飛嗬斥著站起來,繼續揮舞雙錘。
夢境轉換,他又來到了帥帳之中。帳內燈火通明,地圖鋪滿了整張桌子,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和硝煙味。
“父親!”他單膝跪地,聲音洪亮,帶著少年人的熱血與衝動,“孩兒請為先鋒!此戰,必破金軍!”
“你年歲尚幼,戰場凶險,豈是兒戲!”嶽飛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容置喙的威嚴,眼神中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孩兒不怕!”李紅星猛地抬起頭,眼神中沒有絲毫畏懼,隻有一往無前的炙熱,“為國儘忠,馬革裹屍,是孩兒的榮耀!父親若不讓孩兒去,孩兒便自己偷偷去!”
“你!”“嶽飛”氣得胡須發抖,揚起手想要打他,卻又緩緩放下,“好!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若你能在半個時辰內拿下那邊的旗杆,我便準你!”
他在這場夢境的修行中,反複體驗著嶽雲的驍勇、恭孝、不甘與熱血。
他感受著戰場上勝利的喜悅,也品嘗著與父親爭執時的委屈,體會著少年將軍在榮耀與責任之間的掙紮。
每一次醒來,他都感覺自己離那個曆史中的少年將軍更近了一步。他的眼神,他的站姿,甚至是他走路時下意識挺直的腰板,都開始帶上了一絲屬於軍人的淩厲與沉穩。
時間飛快流逝,轉眼就到了試鏡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