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整了半個月，李紅星再次踏上返回橫店的旅程。
行李箱滾輪碾過火車站台的聲音，比來時輕快了許多。這次沒有前路迷茫的忐忑，隻有一種踏實的堅定——家是充夠了電的港灣，而橫店，是他該重新上陣的戰場。
他沒回原來那個牆皮掉渣的城中村。用《精忠報國》剩下的片酬，在離影視城三站地的陽光小區租了間朝南的一室一廳。
中介打開房門時，正午的陽光斜斜地淌進來，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陽台晾衣繩上還掛著前租客留下的塑料夾子，風一吹叮當作響。
“這房搶手得很，昨天剛退出來的。”中介拍著胸脯，“離公交站近，周邊超市菜場都齊活，好多跑組的都愛租這兒。”
李紅星付了三個月房租和押金，把半舊的背包放在光潔的地板上。指尖劃過窗台，沒有積灰。他忽然笑了——在這個漂泊的城市裡，終於有了個能稱之為住處的地方，而不是臨時落腳的窩。
收拾到傍晚，他掏出手機給夏晚晴打了個電話。鈴聲響到第三聲被接起，女孩的聲音像浸了蜜：“喂？紅星？”
“嗯，剛到住處。”李紅星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晚上有空嗎？請你吃飯。”
“你請我？”夏晚晴在那頭笑出了聲，“該我給你接風才對！我媽上周寄了醬菜，配粥絕了，正想給你帶點。”
“那就各請各的，我請吃飯，你帶醬菜。”李紅星順著她的話，“老地方，那家川菜館？”
“得嘞！”
晚上七點，川菜館裡人聲鼎沸。夏晚晴捧著酸梅湯，眼睛瞪得溜圓：“你真變樣了啊。”她伸手比劃著，“黑了兩個色號，瘦是瘦了，但肩膀好像寬了點，整個人看著特……紮實。”
“天天在片場風吹日曬，能不紮實嗎？”李紅星給她夾了塊辣子雞，“你倒沒怎麼變，還是這麼精神。”
“那是！”夏晚晴挺了挺胸，從包裡掏出個小本子，“你看，這三個月我跑了八個組，接了三個特約！有句台詞被導演誇了，說我情緒到位！”她指著本子上歪歪扭扭的記錄，眼睛亮得像星星。
李紅星認真聽著，時不時點頭。他懂這種雀躍——在橫店，導演一句隨口的肯定，夠底層演員高興好幾天，比盒飯裡多塊肉還實在。
“對了，”夏晚晴忽然壓低聲音，“《精忠報國》組是不是特牛？陳道名老師是不是跟傳說中一樣，不怒自威？”
李紅星想了想，撿了些片場的趣事說：“陳老師拍戲時特專注，有次拍牢裡的戲，他站在布景裡背台詞，場務搬道具不小心撞了柱子，他愣是沒回頭。”
“哇……”夏晚晴托著下巴，滿眼向往，“我啥時候能進這種組啊，哪怕演個路人甲都行。”
“會有機會的。”李紅星看著她，“你比我剛來時靈多了。”
吃完飯往回走，晚風帶著影視城特有的喧囂——遠處劇組收工的卡車轟隆隆駛過，路邊燒烤攤的油煙混著烤腸的香味，幾個群演蹲在路燈下討論明天的通告。
“接下來打算咋辦？還去群演公會蹲點？”夏晚晴踢著路邊的小石子。
李紅星現在的情況其實挺尷尬的，你要說他是一個名不經傳的新人呢，他飾演了大導演劇組裡麵的男3號角色，不要覺得這個戲份好像不重要，實際上中國每年出產的電視劇，那真的是比很多人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僅僅是在2015年，中國共生產電視劇773部，總計集，平均每天就能產出59集，這還是拿到許可證的正規劇組，大量自娛自樂的劇組還沒有計算在內，但僅有約三成的電視劇能夠獲得播出機會。
也就是說，大量劇集辛苦製作完成後，隻能無奈積壓，無緣熒幕。這其中能夠上星播放的那真的是精品而中的精品，就那麼一小撮，能夠是大導演導演的那就更少了，可以說，很多在娛樂圈混的還不錯的人，一輩子可能都演不上這樣一個片子裡麵的主要角色。
娛樂圈從業人員上百萬，真正能夠大家叫得出名字的又有多少了？這一行絕對是兩極分化最大的行業，行業頂流明星一年幾個億當玩一樣，底層的這些一天100，一輩子都沒有長進。
所以李紅星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了，但你要說他有名氣了呢，他演的角色也還沒有上映，其實和新人沒有什麼區彆。
而且其實娛樂圈並不是想象中的，演了一部男三，下一部就一定是男二，越來越好的，更多的人是起起伏伏，甚至於有的影帝都沒有戲拍，這個行業就是這樣變化多端。除非你是那種流量，那就不愁戲。至少在你火的那一段時間，那是拍都拍不完，但流量一般也就幾年時間就徹底沒戲了。
所以看似牛得很的知名演員李紅星還得回到橫店來，看看有沒有戲可以拍。
所以聽到夏晚晴的話，李紅星下意識回答：“不了。”李紅星搖搖頭，“想試試找些有台詞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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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不會再跑龍套了！”夏晚晴眼睛一亮，“我認識個張哥，專做特約和小角色的，手裡資源不少。明天我帶你去見他？”
“會不會太麻煩？”
“麻煩啥！”她拍了下他胳膊，“我也就是演技還不夠到位，不然這好機會可不會留給你”，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夏晚晴笑得很開心。
第二天上午，夏晚晴帶著李紅星去了張哥的工作室。那是間臨街的門麵房，玻璃門上貼滿了花花綠綠的劇組招募海報，進門就聽見電話鈴聲此起彼伏。
“張哥，這是我朋友李紅星，剛從大組下來。”夏晚晴熟門熟路地招呼。
張哥掛了電話，眯著眼上下打量李紅星，手指在桌上敲得篤篤響。他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襯衫領口敞著，脖子上掛著串佛珠。“《精忠報國》那個？”
“是，張哥。”李紅星遞過簡曆，“在裡麵演嶽雲。”
“男三號啊。”張哥翻著簡曆，語氣熱絡了些，“怎麼沒簽公司？這角色出來，不該缺橄欖枝啊。”
“想先看看，不急著定。而且還沒播出呢。”李紅星說得坦誠。
張哥嗯了一聲，從抽屜裡抽出份劇本：“巧了，剛收個仙俠網劇的本子，《劍影浮生》。缺個男四號，林驚羽，修仙門派的天才弟子，外冷內熱那掛的。三十多場戲，人設還行。當然也不好演，有一定難度，你要是成了呢？我這邊收你1成的片酬，你能接受不？”
李紅星接過劇本快速翻著。林驚羽——白衣勝雪，佩劍淩霄，說話惜字如金，跟熱血外放的嶽雲完全是兩個極端。他捏著紙頁的手指微微收緊——這正是他想要的，跳出舒適區的機會。
“我想試試。辛苦費也是應該的”他抬眼時，眼裡帶著點較勁的光。
張哥挺滿意他這股勁：“行。明天上午十點，藍天酒店301試鏡。帶段自備台詞，仙俠古風的，彆太硬。”
從工作室出來，夏晚晴在路邊蹦了個高：“男四號啊！紅星你太牛了！”
李紅星低頭看著劇本，指尖劃過林驚羽三個字。他知道自己的短板——演慣了披甲執銳的武將，突然要詮釋仙風道骨的修士，怕是會帶著揮之不去的殺伐氣。
“得琢磨琢磨。”他輕聲說。
“我幫你找幾部仙俠劇看看？”夏晚晴掏出手機，“《仙劍》看過沒？裡麵的李逍遙……”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橫店還是那個橫店，煙火氣裹著夢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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