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下合約的那一刻，李紅星心裡感覺很踏實，就像被溫水泡過一樣。在橫店漂泊了一年多，那種不確定感，就像被風吹散的霧氣，終於露出了底下堅實的土地。
華姐拿著合約起身時，手機已經響了。她一邊接電話，一邊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小趙，明天上午九點的航班接紅星，公寓的鑰匙讓阿姨放在門墊下……對，記得把陽台的花澆了。”
掛了電話，華姐又看了眼腕表，對李紅星說：“晚上彆吃重口味的東西，明天要見團隊，得精神點。我住隔壁酒店，有事隨時叫我。”說完，她就離開了。
關上門的瞬間，李紅星對著空蕩蕩的房間笑了笑。他走到窗邊，看著橫店夜晚的燈火，像撒在地上的星星一樣多。他掏出手機，指尖在夏晚晴的名字上停頓了一下，才按下撥號鍵。
“喲，李大明星終於想起我了？”電話那頭傳來夏晚晴帶著笑意的聲音，背景裡還有炒鍋滋滋作響的聲音，聽起來她正在做飯。
“剛簽完約，想請你吃飯。”李紅星靠在窗台上，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輕鬆和愉快。
“慶功宴？還是散夥飯？”夏晚晴的語氣聽起來很輕快，但李紅星還是聽出了她尾音裡的一絲沉重，仿佛在掩飾著什麼。
“不是散夥飯，”李紅星笑了笑，認真地說道，“是慶功宴，也是……暫時的踐行宴。”他知道夏晚晴心裡在想什麼，所以特意解釋清楚。
他低頭看著樓下的石板路，輕聲問：“老地方見？”
“嗯！”對麵傳來的輕輕的聲音。
川菜館的燈籠晃著暖光，夏晚晴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麵前擺著兩副碗筷。她今天穿了條淺藍色的裙子，頭發梳成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看起來很清爽。見到李紅星進來，她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低下頭，假裝整理桌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點了你愛吃的水煮魚。”她把菜單推過來，語氣自然地說，“再看看想吃什麼。”
李紅星沒看菜單，直接說：“夠了。”他知道夏晚晴了解他的口味，點的菜肯定是他喜歡的。
魚端上來時，紅油冒著熱氣，花椒的麻香味撲鼻而來，讓人食欲大開。夏晚晴夾了塊魚，小心翼翼地挑掉魚刺，放進他碗裡，叮囑道：“多吃點，到了北京可吃不到這麼地道的了。”
“明天一早就走。”李紅星扒著米飯，感覺嘴裡的魚有點鹹，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夏晚晴夾菜的手頓了頓，筷子上的香菜掉回盤子裡。她抬起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說：“挺好的，北京機會多，適合你。”她的笑容有些勉強，眼神裡充滿了不舍。
“華姐說團隊都安排好了，以後可能……不常回橫店了。”李紅星看著她，女孩的眼眶已經紅了，卻還在強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他心裡也很難受，但他知道，這是他必須走的路。
“李紅星，你聽著。”夏晚晴放下筷子，雙手撐著桌子，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你能走到今天，不是靠運氣，是你自己拚出來的。到了北京，彆偷懶，彆學壞，知道嗎？”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和囑托。
“嗯。”李紅星認真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夏晚晴是真心為他好。
“李紅星，你聽好了。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也最努力的演員。你去了北京，一定要好好發展，要變成最厲害的大明星，知道嗎？”夏晚晴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但語氣依然堅定。
“不許因為火了就耍大牌，不許忘了以前蹲橋洞的日子。”她的聲音開始發顫，眼淚卻倔強地沒掉下來。她想起了他們一起在橫店奮鬥的日子，那些艱苦卻又充滿希望的時光。
“不會忘。”李紅星輕聲說，他想起那個雪夜，夏晚晴塞給他的熱包子，那時候包子燙得他手疼，心裡卻暖得很。那個包子，那份溫暖，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還有……”夏晚晴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等你紅了，給我簽個名，我好跟彆人炫耀。”她想用這種輕鬆的方式，來緩解離彆的傷感。
李紅星沒說話，隻是把紙巾推過去。他看著女孩用手背擦眼淚，像隻受了委屈的小貓，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對方也是這樣，明明眼裡有淚，卻梗著脖子說“我才不哭”。他心裡感到一陣心疼。
“謝謝你。”他輕聲說，“那個包子，那顆糖，我都沒忘。”他想讓夏晚晴知道，她的好，他都記在心裡。
夏晚晴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砸在桌子上，濺起小小的水花。“討厭，乾嘛說這個。”她一邊哭，一邊笑，聲音帶著鼻音，“以後……記得給我發微信，不然我就……就去北京找你算賬。”她想用這種方式，來維係他們之間的友誼。
“一定。”李紅星的嗓子有點堵，他伸出手，像以前那樣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輕柔而充滿寵溺，“好好拍戲，等你有了代表作，我去給你作配。”他想用這種方式，來鼓勵夏晚晴，也表達他對她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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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要你作配，我要當女主角，你當男主角。”夏晚晴吸著鼻子，眼睛亮得像星星，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她知道李紅星是在鼓勵她，她也相信自己能做到。
離開川菜館時，夏晚晴塞給他一個布包：“路上吃的，都是你愛吃的牛肉乾和巧克力。”她後退了兩步，揮揮手，語氣堅定地說：“走吧，彆回頭。”她不想讓李紅星看到她哭泣的樣子。
李紅星拎著布包，走了很遠，才敢回頭。女孩還站在路燈下，像個小小的剪影，一直目送著他。他對著那個方向揮了揮手，轉身大步往前走，沒有再猶豫。
第二天清晨，行李箱的輪子在石板路上發出咕嚕聲。李紅星在路口站了會兒，撥通了張哥的電話。
“張哥，我是紅星。”
“哎喲！紅星啊！恭喜恭喜！聽說你簽了華姐？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張哥的聲音透著熱乎氣，聽起來非常高興。
“我今天走，有個事想麻煩您。”李紅星看著遠處的片場，心裡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待，“夏晚晴您認識，那姑娘挺有靈氣的，以後有合適的角色，您多想著點。以後呢？您這邊要是有什麼用得上我的地方，也儘管招呼。”他想為夏晚晴爭取一些機會。
“你說晚晴啊？這孩子我知道，踏實！”張哥在那頭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以後有好本子，我第一個給她留著！”
掛了電話，李紅星抬頭看了眼橫店的天空，藍得透亮。他拉著行李箱，一步步走向停在路口的車，布包裡的巧克力硌著腿，像揣著一塊暖乎乎的石頭，給他帶來一絲安慰。
車子啟動時，他對著窗外揮了揮手。
再見了，橋洞下的冷夜；
再見了，道具箱上的盹；
再見了，那個啃著冷饅頭，卻敢做夢的自己。
他知道，那些艱苦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但他永遠不會忘記。
前路或許有風雨，但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
後視鏡裡，橫店的影子越來越小，而前方的路，正一點點亮起來。他心裡充滿了希望和力量。
新的旅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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