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親戚吃飯定在小區門口的“老地方”飯館。這館子開了二十多年，門臉還是水泥牆刷白，玻璃上貼著“家常菜”三個紅漆字，卻比那些新開的連鎖餐廳更有煙火氣。
李衛國提前三天就訂了最大的包廂，能擺下兩張圓桌，桌布洗得發灰，椅背上還留著孩子劃的鉛筆印。
老板是跟李衛國穿開襠褲長大的交情，拍著胸脯保證：“放心，龍蝦保證活蹦亂跳，十三香的料我親自炒！”
早上十點，李紅星跟著父親去飯館敲定菜單。穿過油膩膩的後廚，老板正蹲在地上挑龍蝦，青灰色的蝦子在塑料盆裡張牙舞爪。
“衛國哥，你看這蝦怎麼樣？”老板抓起一隻舉得老高，蝦鉗還在哢噠作響。
“就它了！”李衛國拍板，“再給我來個三套鴨，紅星小時候最愛啃鴨架子。”
李紅星看著父親跟老板比劃著要多加辣椒，突然想起小時候，父親總在趕集日給他買，白色的糖絲裹成蓬鬆的球，甜得能齁著嗓子。
那時候父親的手掌寬厚，能把整個都罩住。
快到飯店了，大家也陸續到了飯店
六歲的小侄子攥著本《奧特曼》畫冊，看見李紅星就往他懷裡撲：“紅星舅舅，我在電視上看見你啦！你會飛嗎？”
“舅舅不會飛，但舅舅認識會飛的人。”李紅星把孩子舉過頭頂，逗得他咯咯笑。
表哥媳婦趕緊拿出手機：“紅星，給俺們娘倆合個影唄，俺單位同事都不信俺家有明星親戚。”
十二點剛過，親戚們基本到齊了。
三姨帶著剛考上大學的兒子，拎著袋蘋果進門就喊：“紅星出息了！我家明明填誌願就想學表演，你可得指點指點。”
“三姨您坐。”李紅星趕緊遞茶，“學表演挺苦的，得讓他想清楚。”
包廂裡很快坐滿了人，兩張圓桌擠得滿滿當當。李衛國舉著酒杯站起來，臉漲得通紅：“今天請大夥來，一是感謝各位幫襯，二是……我家紅星買了新房，也一起慶祝一下，也給大家告訴地點，有事情隨時找我們，歡迎大家來做客！”
掌聲混著笑鬨聲差點掀了屋頂。三姨夫咂著酒說：“還是紅星有本事！想當年你爸單位分房，他半夜就去排隊，凍得直哆嗦。”
服務員端著剛出鍋的龍蝦進來，紅油裹著白芝麻，香氣瞬間彌漫開來。劉淑芬往小侄子碗裡剝蝦仁：“你紅星舅舅小時候嘴刁，吃蝦隻吃蝦仁，我得一個個給剝好。”
席間話題繞著新房打轉。
二舅眯著眼問：“錦繡家園是不是離高鐵站近？以後我去南京看兒子，就能先去你家落腳了。”
“隨時來！”李紅星給二舅添酒，“我給您留間客房，朝南的，能曬太陽。”
小侄子突然舉著油乎乎的手喊：“舅舅，我能去你新家看動畫片嗎？我家電視沒有少兒頻道。”
滿桌人都笑了。表哥拍著李紅星的肩膀：“你這明星當得接地氣，一點架子沒有。上次我在商場看見個小明星，戴墨鏡口罩，助理跟著一大幫，哪有你這樣還陪咱吃路邊攤的。”
李紅星正想接話，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夏晚晴發來的視頻請求，他趕緊跑到走廊接起來。屏幕裡夏晚晴剛洗完頭，頭發濕漉漉的：“聽你那邊好熱鬨，在聚會？”
“嗯，請親戚吃飯呢。”李紅星找了個安靜角落，“你那邊忙完了？”
“剛收拾完行李，明天就能回北京啦。”夏晚晴對著鏡頭轉了圈，“我媽給我裝了箱臘腸，到時候分你點。”
“好啊，我媽也給我裝了鹹菜。”李紅星看著屏幕裡的笑臉，心裡甜絲絲的，“等我回去請你吃涮羊肉。”
掛了電話回包廂，正趕上大夥起哄讓他唱歌。
李衛國擺擺手：“彆為難孩子，他嗓子得保護著。”
“爸，沒事。”李紅星拿起桌上的筷子當麥克風，清唱了段《琅琊榜》的插曲。
他沒學過唱歌，調子有點跑，但包廂裡安安靜靜的，連小侄子都停了嘴，睜大眼睛看著他。
散席時親戚們往李紅星手裡塞東西，三姨給了袋自家種的花生，二舅硬塞來兩盒茶葉，說“拍戲熬夜提神”。劉淑芬站在飯館門口送客，拉著三姨的手說：“等搬家了一定來暖房，我給你們包餃子。”
收拾殘局時，李紅星發現桌下藏著個紅包，打開一看是兩千塊錢。表哥媳婦紅著臉說：“這是俺們的一點心意，給新房添個電水壺啥的。”
“嫂子這可不行。”李紅星要把紅包塞回去，卻被表哥按住了：“你要是不收，就是嫌少。當年你家困難，我媽住院還是你爸湊的醫藥費，這點錢算啥。”
李紅星捏著發燙的紅包，突然明白母親說的“人情”是什麼。不是隨份子的數字，而是你幫我一把、我扶你一程的牽絆，像老槐樹的根，在歲月裡盤根錯節。
而親戚聚會之後，則是另外一場聚會，班裡組織的同學會，因為大家都是本地人，所以在的人很多，就想著聚一聚，當然也有很多人是對變成明星的李紅星好奇了，所以攛掇著組織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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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會定在周六晚上，地點選在中學附近的“時光裡”飯店。
李紅星到的時候，包廂裡已經坐了七八個人。班長周磊穿著格子襯衫，啤酒肚把襯衫撐得緊繃，看見他就喊：“紅星！這兒呢！”
“磊子，幾年不見你發福了啊。”李紅星笑著跟他握手，手被捏得生疼。
“哪像你，上鏡還顯瘦。”周磊往旁邊挪了挪，“快坐，就等你了。”
包廂裡的裝修刻意往懷舊風靠，牆上貼著《還珠格格》的海報，播放著周傑倫的《七裡香》。
當年的班花林曉雯穿著米色風衣，頭發燙成波浪卷，看見李紅星笑著點頭：“你比畢業照上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