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門前，李紅星特意給夏晚晴發了條語音：“老婆，今天園區這邊陰天，風還大，你注意一下，容易著涼。”
那頭很快回了個裹著圍巾的表情包，附帶一句：“知道啦！你值班也多穿點，彆為了顯瘦少穿衣服。”
李紅星笑著把手機揣進保安服內兜，指尖碰到裡麵的防蚊貼——昨天夏晚晴還特意叮囑，就算陰天也彆忘貼，說陰天蚊子更毒。
到了保安亭，老王已經在了，正趴在桌上刷短視頻，手機裡的神曲聲蓋過了外麵的風聲。看到李紅星進來，他抬了抬眼：“今天降溫，估計沒多少貨車來，咱們能清閒點。”
李紅星點點頭，把自己的小馬紮挪到風口小的地方，拿出登記本翻了翻——昨天下午有輛拉建材的貨車沒登記清楚，他得記著今天提醒司機補填。
剛翻到那頁，就聽到“吱呀”一聲，一輛沒掛牌的破舊麵包車停在了園區門口，車身沾著不少泥點，一看就不是正經拉貨的。
車上下來三個年輕人，為首的黃毛染著半截綠頭發，耳朵上掛著兩個大銀圈，走路搖搖晃晃，到了保安亭窗口就往裡湊，一股煙味混著劣質香水味飄進來：“大爺，行個方便唄？我們進去拉點廢鐵，十分鐘就出來。”
老王把手機按成靜音，抬眼看了看黃毛身後的兩個人——一個留著殺馬特發型，一個穿著破洞牛仔褲，手裡還攥著根鋼管，眼神賊溜溜地往園區裡瞟。
老王心裡門清，這夥人就是附近的小混混，專挑陰天或晚上來偷工廠的廢鐵，之前也來過兩次，不想放，但直接就拿出鋼管威脅，老王心理也怕，後來他們每次塞點錢就能放行，這夥人也很聰明，知道不能拿那些重要的，或者大量的東西，那園區肯定會報警，就拿點廢鐵什麼的，有時候園區這邊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左右是小事情，不願意多惹事端。
不過李紅星在，所以他指了指桌上的登記本，語氣敷衍：“拉什麼廢鐵？哪個倉庫的？有出門條沒？沒預約不讓進。”
“嗨，就是點沒人要的破銅爛鐵，哪來的出門條啊。”黃毛從兜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一百塊，“啪”地拍在窗台上，油乎乎的手指點了點錢，“大爺，這錢您拿著買煙，我們進去拿完就走，絕不麻煩。”
老王的目光在錢上頓了頓——這一百塊夠他買兩整條“紅梅”了。他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李紅星，眼神示意彆多事，手已經伸過去想拿錢。
可還沒碰到錢，李紅星的手就按在了他手背上。
“王哥，”李紅星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勁兒，“園區規定，沒有出門條，任何東西都不能拉出去。廢鐵也是園區的財產，不能隨便拿。”
老王愣了，黃毛也愣了。他沒想到這個平時悶不吭聲、看著軟乎乎的新人，居然敢出來擋事，臉色瞬間沉下來：“小子，你誰啊？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
他身後的殺馬特也湊過來，手裡的鋼管在掌心敲了敲，聲音陰惻惻的：“跟你沒關係，識相的就彆多管閒事，不然……”
老王也急了，壓低聲音對李紅星說：“你瘋啦？這夥人是附近的滾刀肉，上次跟彆的保安動手，把人打進醫院了！彆跟他們硬剛！”
李紅星沒看老王，也沒看殺馬特手裡的鋼管，隻是盯著黃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複：“園區規定就是規定，沒有出門條，你們不能進。要是硬闖，我現在就報警。”
他說這話時，語氣沒拔高，也沒露出害怕的樣子，就像在念登記本上的條款，可那雙眼睛亮得嚇人——不是憤怒，是一種認死理的執拗，讓黃毛心裡莫名發虛。
黃毛盯著李紅星看了幾秒，又看了看他按在報警按鈕上的手指，那按鈕其實是壞的，李紅星昨天剛問過小周，心裡犯了嘀咕：為了點廢鐵跟這愣頭青較勁，萬一真報警，警察來了麻煩更大；而且這小子看著軟，眼神卻不慫，真動手說不定還得吃虧。
“行！你牛逼！”黃毛咬了咬牙，抓起窗台上的一百塊，狠狠瞪了李紅星一眼，“咱們走著瞧！”
說完，他甩頭對身後的人喊：“走！不跟這傻子浪費時間！”
三個人罵罵咧咧地上了麵包車，油門踩得震天響，一溜煙就沒影了。
直到車看不見了，老王才長長舒了口氣，手心裡全是汗。他拍了拍李紅星的胳膊，語氣又後怕又佩服：“你小子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他們真動手？”
李紅星鬆開按按鈕的手，其實他手心也有點汗，卻還是笑了笑：“怕啊，可規定就是規定，要是今天放他們進來，下次他們肯定還來，到時候丟了值錢的東西，咱們還得擔責任。”
老王沒說話，隻是從兜裡掏出煙，給李紅星遞了一根，這次李紅星沒拒絕，接過來夾在耳朵上——他知道老王這是真認可他了。
下午換班後，李紅星第一時間給夏晚晴打了視頻電話。剛接通，就看到她皺著眉：“怎麼回事？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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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紅星把白天的事跟她說了，沒提黃毛的威脅，隻說“遇到幾個想偷東西的，被我勸走了”。
夏晚晴卻一下子聽出了不對勁：“勸走？哪有那麼容易？是不是他們威脅你了？”
被看穿了，李紅星隻能老實交代黃毛有鋼管的事。剛說完，就看到夏晚晴眼睛紅了：“你怎麼這麼傻？萬一他們真動手怎麼辦？下次彆硬來，先保護好自己，報警或者找老王幫忙都行！”
“我知道啦，老婆彆擔心。”李紅星趕緊哄她，“我這不是沒事嘛，而且我看他們就是紙老虎，不敢真怎麼樣。再說，我這不是想體驗體驗老張遇到這事會怎麼做嘛——老張肯定也會按規定來，不會隨便放行。”
夏晚晴還是有點氣，卻又忍不住笑：“你啊，就是太認死理。行吧，下次不許這樣了，有事第一時間跟我說，我周末去北京陪你值班。”
“彆啊，你拍戲那麼忙。”
“再忙也沒你重要。”夏晚晴的聲音軟下來，“對了，我給你帶點辣椒噴霧，放包裡防身，周末給你。還有，我查了你們園區附近的派出所電話，我存你手機裡，萬一有事直接打。”
掛了視頻，李紅星看著手機裡存好的派出所電話，心裡暖暖的。他摸了摸耳朵上的煙，沒點燃，而是放進了口袋——這煙他想留著，等夏晚晴來了，跟她說說老王的事，說說今天的衝突。
他突然有點懂老張了——老張的執拗不是傻，是對保安職責的認死理。就像今天，他不是想當英雄，隻是覺得該按規定來，這種堅持，其實就是普通人最珍貴的東西。
回到宿舍，小周看到他耳朵上的煙，笑著說：“李哥，老王這是跟你交心了啊，他平時不輕易給人煙的。”
李紅星笑了笑，把煙拿下來放在桌上：“下次跟老王一起抽。”
窗外的風還在吹，可李紅星心裡一點都不覺得冷。他知道，他離老張越來越近了，不是靠演，是靠真真切切地過著保安的日子，遇到事，按自己的本心去選。
這大概就是寧導讓他來當保安的原因——不是學怎麼演執拗，是學怎麼成為執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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