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晨帶著股清冽的風，貨場的集裝箱上結了層薄薄的霜，李紅星裹著厚外套，站在倉庫門口，手裡攥著劇本，眉頭皺得緊緊的——今天要拍的是秦小安抓偷井蓋的麥克，劇本裡寫的是秦小安看到麥克偷井蓋，立刻憤怒地衝上去，大喊“你敢偷井蓋！”，但李紅星總覺得不對。
“怎麼了？還在琢磨角色呢？”黃勃走過來，手裡拿著杯熱豆漿，遞給李紅星，“剛從食堂買的，還熱乎，先喝點暖暖身子。”
李紅星接過豆漿，喝了一口，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去，才開口：“勃哥，我覺得秦小安看到麥克偷井蓋，不應該是憤怒。”
黃勃愣了一下，在他身邊蹲下：“哦？說說你的想法。”
“秦小安每天的工作就是守著空倉庫，巡邏、登記、打掃衛生，特彆無聊，”李紅星指著倉庫裡的貨架，“他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每天說話最多的就是門口的保安亭大爺，你說他是不是很孤獨？”
黃勃點頭：“有點，但這跟他看到麥克偷井蓋的反應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李紅星眼睛亮了，“麥克雖然是個小偷，但他是唯一一個能讓秦小安的生活不無聊的人——之前麥克偷東西，秦小安追他，雖然沒追上，但他至少有事做，有目標。這次看到麥克偷井蓋，他心裡應該是興奮，不是憤怒——終於又有人陪他玩了！”
黃勃琢磨了一下，拍了下手：“有點道理！你想怎麼改？”
“我想讓秦小安先躲起來，偷偷看麥克偷井蓋，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比如嘴角偷偷翹起來，手指攥緊，像個孩子看到喜歡的玩具，”李紅星比劃著，“等麥克快撬開井蓋的時候，他再跳出來，不是憤怒地喊，是帶著終於抓到你了的得意，說你又來偷東西？這次可彆想跑了！”
黃勃笑了：“這主意不錯！既符合秦小安的孤獨，又有喜劇效果——一個孤獨的保安，把抓小偷當成玩遊戲，這反差感夠強！”
兩人正聊著，寧浩走了過來，手裡拿著個保溫杯：“聊什麼呢？這麼熱鬨。”
李紅星趕緊站起來，把自己的想法跟寧浩說了一遍。寧浩聽完，沒說話，蹲在地上，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個圈，又畫了個叉：“你覺得秦小安的興奮，應該怎麼表現？彆光說嘴角翹起來，得有具體的動作，比如他看到麥克時，腳會不自覺地踮起來，或者手會搓一搓，像準備抓獵物的貓。”
“對！”李紅星立刻補充，“他還會左右看，確認沒人，怕彆人打擾他抓小偷，然後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腳步聲很輕，但因為緊張，會不小心踢到石子，然後趕緊捂住嘴，怕被麥克發現。”
寧浩看著他，嘴角翹了起來：“行，你演！就按你說的來，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把孤獨的興奮演出來。”
很快，道具組在倉庫門口的空地上放了個舊井蓋，黃勃蹲在旁邊，假裝用撬棍撬井蓋，臉上帶著認真的表情——其實他撬的是鬆的井蓋，一撬就開，但他故意放慢速度，等著李紅星偷襲。
“action！”
李紅星飾演的秦小安，慢悠悠地走過來。當他看到黃勃的背影時，他立刻停下腳步，像是在確認是不是他。然後，他左右看了看，確認四周沒人，嘴角偷偷翹了起來，腳不自覺地踮了踮，像個發現了糖果的孩子。
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腳步很輕，但沒走兩步，就踢到了地上的石子，“嘩啦”一聲響。他趕緊捂住嘴，眼睛瞪得圓圓的，像受驚的兔子，生怕被黃勃發現。
監視器後麵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笑了，場記小妹跟旁邊的燈光師說：“李哥演的秦小安，也太可愛了吧！這哪是抓小偷，明明是玩捉迷藏！”
燈光師點頭：“是啊，以前覺得他演明台很帥氣，沒想到演喜劇這麼萌，這反差感絕了！”
鏡頭裡，黃勃聽到石子聲，故意頓了頓，然後繼續撬井蓋，假裝沒發現。李紅星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這次他走得更輕了，甚至把鞋子脫了，光著腳踩在地上——這是他的即興發揮，想體現秦小安的認真。
當他走到黃勃身後，突然跳起來，手電筒的光唰地照在黃勃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哈哈！被我抓到了！你又來偷東西！這次可彆想跑了！”
黃勃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假裝慌張地站起來，手裡還攥著撬棍：“我……我就撬個井蓋，你至於這麼興奮嗎？跟中了獎似的！”——這是黃勃的即興發揮，正好戳中了秦小安的孤獨。
李紅星也接得快，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硬撐著：“誰……誰興奮了！我是履行職責！你偷井蓋，違反了園區安全管理條例第十條，跟我去保安亭登記！”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抓黃勃的胳膊，結果沒抓住，反而自己差點摔在地上。黃勃趕緊扶住他，笑著說：“行，我跟你去登記，你彆這麼激動，小心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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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過！完美！”寧浩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他從監視器後麵站起來，拍了桌子，“這才是秦小安！你比我還懂這個角色！紅星，你剛才脫鞋子、跳起來的細節，太絕了！黃勃，你那句至於這麼興奮嗎，接得也妙，正好把秦小安的孤獨點出來，又不刻意！”
李紅星鬆了口氣，接過小趙遞來的鞋子，穿上時才發現，光腳踩在地上，腳底都涼透了，但心裡卻暖暖的——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改戲，還得到了導演和前輩的認可，這種創作的快樂，比演任何角色都讓他興奮。
黃勃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可以啊！現在都會給角色加靈魂了！你剛才脫鞋子的細節，我都沒想到，差點沒忍住笑場。”
“我就是覺得，秦小安想偷偷抓小偷，脫鞋子能更輕，”李紅星笑著說，“沒想到效果這麼好。”
寧浩走過來，手裡拿著劇本，翻到秦小安的角色介紹頁：“你看，這裡寫著秦小安，28歲，保安，性格孤僻，渴望被關注，你剛才演的，就是渴望被關注——他把抓小偷當成被關注的方式，因為隻有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有用，才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李紅星接過劇本，看著角色介紹，心裡一陣觸動——他以前演秦小安，隻看到了軸和笨，現在才明白，角色的內核是孤獨，是渴望被愛。這種深度理解，比任何表演技巧都重要。
休息時，李紅星坐在休息區的折疊椅上，拿出手機，想給夏晚晴發消息，分享今天的快樂。剛打開微信，就看到華姐發來的消息：“大導演覺得你很不錯，有個好角色要交給你！”
他給華姐回複：“華姐，我想先看看完整劇本，再跟您商量。”
華姐很快回複：“好，你這幾天可以先琢磨琢磨劇本片段，有什麼想法，咱們提前溝通。”
放下手機，李紅星看著遠處正在調試燈光的工作人員，又想起今天演的秦小安，突然覺得——他的動力，不僅來自前輩的認可，來自導演的肯定，更來自理解角色的快樂，來自創作角色的滿足。
黃勃走過來，看到他嘴角的笑容，笑著問：“怎麼了？撿錢了？笑得這麼開心。”
李紅星抬起頭，眼裡閃著光：“差不多！華姐說，有個大導演想約我聊新戲，角色很有意思。”
“真的？”黃勃眼睛一亮，“那太好了！你這小子，真是越來越順了！不過彆驕傲，選劇本的時候多琢磨，彆被大導演的名頭迷惑，得看角色是不是適合你。”
“我知道，”李紅星點頭，“我會先看劇本，跟華姐商量，還會跟您和寧導請教，不會盲目接。”
黃勃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演員這條路，得一步一步走，彆著急。你現在的狀態很好，繼續保持，以後肯定能成為大演員。”
陽光透過倉庫的窗戶，照在李紅星身上，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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