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來自爺爺的家書,像一盆滾燙的炭火,在李紅星心裡燒了整整一夜。信紙上那些帶著硝煙和血腥味的文字,那些關於冰雪、饑餓和犧牲的描述,像一把把尖刀,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他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回蕩著爺爺蒼老而堅定的聲音:“你隻要,把他們都演活了就行。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當年的兵,是怎麼打贏那場仗的,是怎麼保衛我們的國家的。”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瞬間擊穿了他所有的迷茫和困惑。他終於明白,自己要演的,不僅僅是一個角色,更是一段曆史,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他要用自己的表演,去喚醒那些沉睡的記憶,去傳承那些不朽的英魂。他要讓那些為了國家和民族,奉獻出一切的英雄們,永遠被銘記!
第二天清晨,當他再次睜開眼時,感覺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窗外的北京城依舊車水馬龍,但他看出去的眼神,卻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沉靜與厚重。那是一種經曆過內心洗禮後,才能擁有的堅定與從容。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公寓裡享受夏晚晴準備的愛心早餐,也沒有讓助理小趙來接。他隻是簡單地收拾了一個背包,裡麵隻裝了幾件換洗的內衣、那本爺爺的戰地日記,和一本嶄新的、空白的筆記本。
他特意將那枚斑駁的軍功章,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貼身的口袋裡,仿佛那是一枚護身符,能給他帶來無儘的力量。
然後,他便獨自一人,坐上了前往東北的綠皮火車。
臨行前,他給夏晚晴發了一條信息:“我走了,去尋找我的兵魂。等我回來,給你一個全新的李紅星。”夏晚晴很快回複了一個擁抱的表情,並叮囑他注意保暖,照顧好自己。
她知道,他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她能做的,就是默默地支持他,等待他凱旋。
華姐得知他的決定後,隻是在電話裡沉默了片刻,便全力支持:“我跟馮導說過了,他很欣賞你的決定。劇組那邊你不用擔心,所有後勤和對接,團隊都會幫你處理好。
你隻要安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就行。記住,你是去體驗生活,不是去享福。吃不了苦,就彆回來見我!”華姐的語氣雖然嚴厲,但李紅星卻聽出了她話語中那份深沉的關懷和信任。
他知道,自己有一個最好的團隊,在為他保駕護航。
火車哐當哐當,載著他一路向北。車窗外的景色,從高樓林立的繁華都市,漸漸變成了廣袤無垠的平原,最後,化作了一片被皚皚白雪覆蓋的、蒼茫的林海雪原。
北方的冬天,有著一種獨特的壯麗與蒼涼。天地之間,一片銀裝素裹,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冰雪凝固。他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心中充滿了對未知旅程的期待與敬畏。
當他終於抵達那個位於長白山深處的、偏遠的小軍營時,已是三天後的傍晚。
夕陽的餘暉,將遠處的雪山染成一片金紅,卻無法驅散空氣中那股刺骨的寒意。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粒子,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生疼。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瞬間灌入肺腑,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卻也讓他那顆因長途跋涉而有些混沌的腦袋,瞬間清醒了不少。他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軍營很小,也很舊。紅磚砌成的營房牆皮斑駁,露出裡麵灰色的水泥,屋頂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仿佛披上了一層厚重的白色鎧甲。
操場上,幾個穿著厚重軍大衣的士兵,正在進行著格鬥訓練,嘴裡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成一團團的白霧,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感,每一次出拳都帶著呼嘯的風聲,仿佛能撕裂空氣。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堅毅與汗水,那是一種久經磨礪後,才能擁有的鋼鐵般的意誌。
接待他的,是這部電影的軍事顧問,一位名叫陳建國的老兵。
他皮膚黝黑,臉上布滿了風霜刻下的皺紋,那雙眼睛,卻依舊銳利得像鷹隼,仿佛能看透人心。他的身材雖然不算高大,但卻給人一種沉穩如山的感覺,每一步都走得鏗鏘有力,仿佛能踏碎冰雪。
“你就是李紅星?”陳顧問上下打量著他,眼神裡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審視和懷疑,仿佛在評估一件即將被送上戰場的武器,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馮導跟我打過招呼了,說你要來體驗生活。
不過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頭,我們這兒是部隊,不是你們拍戲的片場,沒有明星,隻有士兵。你要是吃不了這個苦,現在就可以回去。彆在這兒給我添亂,也彆耽誤我們訓練。”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紅星沒有絲毫的退縮,他知道,這是老兵對他的考驗。
他將背包放在地上,對著陳顧問,鄭重地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每一個動作都一絲不苟,仿佛他已經是一名真正的軍人:“陳顧問,您放心,從今天起,我不是演員李紅星,我是新兵李紅星。一切行動聽指揮,絕不給部隊抹黑,絕不給馮導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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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堅定而真誠,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隻有對軍人身份的無限向往和對自身使命的深刻理解。
陳顧問看著他,那張一向嚴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的微笑。
他點了點頭,沉聲道:“好!有誌氣!既然來了,就彆給我掉鏈子。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手下的兵,我怎麼帶他們,就怎麼帶你。彆指望有什麼特殊待遇,在這裡,隻有服從,沒有例外!”
接下來的一個月,李紅星便開始了他在軍營裡的新兵生涯。
這一個月,對他來說,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洗禮,也是他人生中,最寶貴的一段經曆。他每天都在挑戰自己的極限,每天都在突破自己的認知。
每天早上五點,當軍營的起床號準時響起時,那嘹亮而急促的號聲,像一道命令,瞬間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他就要和所有士兵一樣,從冰冷的被窩裡爬起來,在三分鐘之內,穿好衣服,疊好被子,跑到操場上集合。東北的冬天,天亮得晚,五點的天色,還是一片漆黑,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在風雪中搖曳。
氣溫更是低得嚇人,零下三十多度的嚴寒,仿佛能將人的骨頭都凍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