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盛夏的北京,空氣被炙熱的陽光炙烤得近乎扭曲,仿佛一個巨大的蒸籠,讓人喘不過氣。
對於中國的電影市場而言,這同樣是一個血流成河的季節——暑期檔的廝殺,比任何時候都要慘烈。
李紅星剛從戛納那場如夢似幻的旅程中抽身,甚至還沒來得及倒時差,就被華姐扔進了一堆亟待處理的事務中。
“瓦倫蒂鐘表集團的全球代言合同,法務部已經審核完畢,隨時可以簽約。”華姐站在公寓客廳中央,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也罕見地帶上了一絲亢奮,“《冰血長津湖》的第一版預告片剪輯,馮導那邊讓你過去看一眼。”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一份份文件放在茶幾上,聲音帶著一種運籌帷幄的冷靜:“《極限之路》那期節目的最終剪輯版,也送過來了,播出時間定在下周末,s衛視的黃金檔。還有……”
華姐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微妙:“《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明晚,首映禮。”
李紅星正坐在沙發上,用平板電腦翻看著《罪惡之城》在戛納首映後,北美那邊鋪天蓋地的影評和粉絲討論。ghosthand鬼手)這個詞條,依舊牢牢地掛在推特的全球趨勢榜上。
聽到最後一句話,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在戛納紅毯上冷冽如鬼手的眼睛,瞬間,融化成了最溫柔的春水。
“明晚?”
“對。”華姐點點頭,將平板上的數據調出來,語氣卻帶著一絲凝重,“時間很趕,宣傳也很倉促。我剛看了一眼數據,不太樂觀。”
她指著屏幕:“和我們同天上映的,是玄幻仙俠ip巨製《九天神魔錄》。”
這個名字一出,李紅星就忍不住皺了皺眉。又是徐洋,那個之前試圖用黑料狙擊他,卻被明家聯手反殺的四大流量之一。
“《九天神魔錄》,耗資五億,特效據說是請的好萊塢團隊,主演是徐洋和另一位一線小花。目前,首日預售票房,已經破億。”華姐平靜地陳述著事實,每一個數字都像一塊沉重的石頭。
“那……《那些年》呢?”李紅星沉聲問道。
華姐劃了一下屏幕,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刺眼的數字:“預售票房,三十萬。”
一個億,對三十萬。這已經不是碾壓,這是赤裸裸的屠殺。
“柴智屏導演那邊,把所有的宣傳預算,都砸在了明晚的首映禮上。她也給你發了邀請函。”華姐的語氣,帶著一絲無奈。
李紅星瞬間就明白了。
《那些年》這部電影,是夏晚晴的第一部女主角作品。它沒有大製作,沒有大ip,唯一的賣點,可能就是夏晚晴那份獨有的、未經雕琢的清純氣質。在資本為王的時代,這份清純,顯得如此脆弱。
“紅星,”華姐看著他,認真地說道,“按理說,你現在是金雞影帝,剛從戛納回來,風頭正勁。去給一部小成本的青春片當綠葉,有失身份。而且,一旦你去了,明天所有的新聞標題,都會是你,而不是電影本身。這對晚晴,不公平。”
“但如果你不去,”華姐頓了頓,語氣沉重,“這部電影,可能連一點水花都濺不起來。”
李紅星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他想起了,在橫店那個悶熱的夏天,那個女孩,遞給他半個饅頭的倔強眼神。
他想起了,在《那些年》片場,她哭著給自己打電話,卻依舊堅持要靠自己的驕傲。
他轉過身,看著華姐,眼中充滿了堅定。
“華姐,幫我推掉明天所有的安排。”
“你……”華姐皺起了眉頭。
“我不是去站台,也不是去當綠葉。”李紅星露出了一個,足以讓所有紅星為之尖叫的溫柔笑容,“我隻是……去給我的女朋友,她的第一場電影,當一個普普通通的觀眾,和頭號粉絲。”
他知道,夏晚晴最需要的,不是他給她帶來的流量,而是他無條件的、堅定的支持。他要用自己的行動告訴全世界,夏晚晴的電影,值得被看到。
第二天傍晚,北京,某家偏文藝的百老彙影城。
與《九天神魔錄》那包下了國家體育館、紅毯鋪滿三條街的盛典相比,《那些年》的首映禮,顯得寒酸而又低調。紅毯很短,隻有不到二十米。到場的媒體,也大多是些二三線的娛樂網站記者,顯然都是柴智屏導演靠著自己的人脈,刷臉請來的。
影院門口,倒是聚集了不少粉絲。但仔細一看,百分之九十,都是男主角蕭宇凡的粉絲,她們高舉著燈牌,聲嘶力竭地喊著蕭宇凡宇宙最帥,對於旁邊的女主角夏晚晴,則視若無睹。
夏晚晴穿著一身阿ken為她友情讚助的、簡約的白色小禮裙。長發紮成了沈佳宜同款的馬尾,臉上隻化了淡妝。她緊張地站在舞台角落裡,手心冰涼,看著台下那些,幾乎全是衝著彆人來的鏡頭和閃光燈,心裡,湧起一陣無力感。
“好了,接下來,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那些年》劇組的神秘嘉賓登場!”主持人顯然也在努力地調動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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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嘉賓?”蕭宇凡的粉絲們一臉茫然。
就在這時,一輛極其低調的黑色奧迪a8,緩緩地,停在了紅毯的儘頭。
車門打開。一條被西裝褲包裹得筆直修長的腿,邁了出來。
當李紅星那張,戴著金絲邊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淺淺微笑的臉,出現在鏡頭前時——
現場,陷入了長達三秒鐘的、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