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如輕紗般籠罩著埭溪鎮外的訓練場,濕潤的空氣裡帶著江南特有的泥土芬芳。五百多名新兵整齊列隊,雖然隊列尚顯生疏,腳步也不甚整齊,但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期待與不安交織的光芒。陳宇站在一個臨時搭建的木台上,目光緩緩掃過這些年輕的麵龐,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
弟兄們!陳宇的聲音在晨霧中回蕩,帶著幾分川音,我曉得你們都是從四川來的,我陳宇也是四川人,不僅我是,你們的趙營長也是四川的!他伸手指向站在隊伍前方的趙鐵柱,趙鐵柱會意地點點頭,黝黑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台下頓時響起一陣興奮的騷動,新兵們交頭接耳,臉上露出親切的神情。在這遠離故鄉的戰場上,能聽到熟悉的鄉音,見到同鄉的長官,無疑是一種莫大的慰藉。
三年多前,我們川軍子弟誓師出川抗日,我以前是145師的,跟著饒師長在廣德、泗水這些地方和鬼子打了些仗。陳宇的聲音漸漸高昂起來,後來部隊被打散了,我沒得辦法,為了抗日,才帶領兄弟們加入忠義救國軍繼續打鬼子!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深邃:那些犧牲在戰場上的川軍弟兄,他們的血不能白流!我們要繼續扛起這麵抗戰的大旗,讓小鬼子知道,我們四川娃兒不是好欺負的,我們四川娃兒啥子時候虛過!
隻要跟著我陳宇一心抗戰,大家就是自己人!陳宇提高聲調,右手重重地拍在胸前,現在有這麼多四川老鄉加入,以後在忠義救國軍裡,咱們也算有了一支川軍自己的隊伍了!我們要讓所有人都曉得,川軍子弟到哪裡都是好樣的!
這番話引起了強烈共鳴,不少新兵的眼眶已經濕潤。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鄉音鄉情總是最能打動人心。一些年輕的新兵甚至已經開始悄悄抹眼淚。
訓練結束後,陳宇特意走到新兵中間,用純正的四川話和他們拉家常。當他聽說有幾個新兵來自資陽時,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資陽?那我們還是老鄉哎,我是丹山的。
一個瘦小的新兵怯生生地回答:報告司令,我是臨江寺的,司令曉得那裡不?
陳宇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那麼不曉得呢,臨江寺的豆瓣,香得很,那可是一絕!用臨江寺的金鉤豆瓣拌飯,我飯都要多吃一碗。
這個舉動立刻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新兵們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說起老家的變化。有人問起前線的情況,有人好奇陳宇他們以前打鬼子的經曆。陳宇耐心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時不時插科打諢,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就在部隊整訓漸入佳境,官兵關係日益融洽之時,一個意外的訪客在夜色中悄然到來。
這晚,月色朦朧,朱希帶著一個神秘人物來到陳宇的住處。來人三十多歲年紀,身材精乾,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布軍裝,腰間彆著一把老舊毛瑟手槍,正是新四軍太湖抗日遊擊支隊副司令蘇征西。
陳司令,久仰大名!蘇征西拱手行禮,語氣熱絡中帶著幾分江湖氣,聽說陳司令在浙西一帶打得鬼子聞風喪膽,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陳宇立即吩咐炊事班備下酒菜。在簡陋的客廳裡,一盞煤油燈發出昏黃的光芒,三人圍坐在八仙桌旁。席間,雙方先是客套地談論合作抗日的事宜。
蘇司令和顧複興司令都是本地人,對這一帶的地形、民情都十分熟悉。陳宇客氣地說道,親自為蘇征西斟滿酒杯,我部初來乍到,在此活動,往後少不了要互相照應,互相配合啊。
蘇征西舉杯一飲而儘,抹了抹嘴:陳司令放心,咱們都是為了打鬼子。往後貴部若需要向導、情報,儘管開口。這一帶的溝溝坎坎,我蘇征西閉著眼睛都能摸清楚。
酒過三巡,蘇征西的話漸漸多了起來。他幾杯酒下肚,麵色泛紅,開始發起牢騷:不瞞陳司令,我已經很久沒有沾過葷腥了。在新四軍那邊,連喝酒都要被政委當眾批評。說什麼革命軍人要艱苦樸素,唉......說起來,還是當初在保安團的日子快活......
這番話讓陪同的朱希十分尷尬,不住地使眼色。陳宇卻麵色如常,反而順著他的話頭說:蘇司令說得是,咱們當兵的,打鬼子都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誰不想過幾天舒坦日子?
可不是嘛!蘇征西見找到知音,更加來勁,又給自己滿上一杯,陳司令你是不知道,新四軍那邊規矩太多,連上個青樓都要被處分!說什麼影響革命形象,真是......
陳宇微微一笑,壓低聲音說:沒想到蘇司令和我也是愛好相同啊,實不相瞞,陳某就娶了兩個青樓出身的女子為妻。
蘇征西眼睛一亮,羨慕地說:陳司令好福氣!當初我在保安團時,也是青樓的常客。自打加入新四軍,這些快活事就再也沾不得了。
可惜啊,陳宇歎道,給蘇征西夾了一大塊燒雞肉,以前我占著臨安的時候,那裡的青樓倒是不錯,我還能請蘇司令去快活快活。如今被鬼子趕到這小地方,連個像樣的妓院都找不到了,我是有心無力了。不過以後蘇司令若是想喝酒吃肉,隨時可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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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讓蘇征西把陳宇視為知己。兩人越聊越投機,從青樓名妓聊到軍中軼事,從美酒佳肴談到戰場經曆。直到深夜,喝得酩酊大醉的蘇征西才被陳宇安排人扶去休息。
送走蘇征西後,朱希麵帶愧色地說:司令,今晚蘇征西太過失態,讓您見笑了。新四軍那邊要是知道他在外這般言行,恐怕......
陳宇擺擺手,點燃一支香煙:不必在意。咱們都是舊軍隊出來的,那些毛病你以前見得還少了嗎?再說了,人無完人,誰沒有點愛好,我不也經常去青樓嗎?他以前也是過過快活日子的人,新四軍條件艱苦,規矩多,他有抱怨能理解。隻要真心抗日,都是可以團結的力量。
令人沒想到的是,自此之後,蘇征西竟真的隔三差五就來拜訪陳宇。每次到來,陳宇都熱情款待,好酒好肉伺候。有時是香噴噴的紅燒肉,有時是當地特產的糟魚,再配上幾壺老酒,兩人常常把酒言歡,一聊就是大半夜。蘇征西每次都是乘興而來,儘興而歸。
蘇征西的頻繁到訪,自然逃不過鄭雲鵬的眼睛。這天,他找到陳宇,憂心忡忡地勸諫:司令,和新四軍走得太近恐怕不妥。最近我聽到風聲,上峰正在談判要限製新四軍的活動範圍。這個時候和他們往來過密,恐生事端。
陳宇心中一震,他自然明白鄭雲鵬指的是什麼。那場震驚中外的事變恐怕就要發生。但他不能明說,隻好解釋道:這個蘇征西對新四軍頗有不滿,或許是我們可以爭取的對象。我這才與他多接觸。你要知道,就算爭取不過來,在這敵後戰場,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
就在兩人談話後不久,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打破了埭溪鎮的平靜。
這天上午,一支裝備精良的小隊突然出現在埭溪鎮外。為首的是一名佩戴中校領章的軍官,神情冷峻,身後跟著一個排的憲兵,個個荷槍實彈,軍容嚴整。這很不尋常——往常的命令都是通過電台或傳令兵傳達,這次卻由一名中校親自帶隊,還帶著憲兵。
陳宇和鄭雲鵬在會議室內接待了這位不速之客。中校姓劉,約莫四十歲年紀,麵容瘦削,眼神銳利。他開門見山地傳達了密令:
新四軍假借抗日名義,實則發展地盤,不服從中央調遣,破壞抗戰。劉參謀的聲音冰冷而威嚴,奉總部命令,忠義救國軍近期將配合第三十二集團軍,對轉移北上的新四軍進行剿滅。陳司令所部需配合28軍第62師,清剿宜興、吳興等地的新四軍二支隊留守部隊及其他新四軍地方武裝。
陳宇內心頓時翻江倒海,但麵上仍保持著鎮定:劉參謀,我部剛剛經曆重創,整訓尚未完成,新兵占了大半,恐怕難以承擔如此重任。不過,他話鋒一轉,我們一定會儘力配合主力部隊行動。
劉參謀冷冷地說:此事關係重大,在行動完成前,我和憲兵排將留在貴部,配合協調行動。希望陳司令以黨國利益為重,嚴格執行命令。
這番話讓陳宇心頭一沉。所謂的配合協調,分明就是監視。但他知道此時不能表露不滿,隻得勉強應下:既然如此,就請劉參謀暫住下來。鄭參謀長,立即安排住處,一定要照顧好劉參謀和弟兄們。
送走劉參謀後,陳宇獨自在指揮部內踱步。窗外,新兵訓練的口號聲依舊響亮,但他的心情卻格外沉重。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在地麵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鄭雲鵬悄聲走進來,低聲道:司令,看來上峰對我們並不放心。這次剿共行動,我們恐怕難以置身事外。劉參謀這一來,分明是要監督我們執行命令。
陳宇望著牆上的地圖,久久不語。太湖地區的新四軍活動區域被紅筆圈出,那些地方,正是蘇征西他們的根據地。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那些區域上劃過,腦海中浮現出蘇征西那張帶著酒氣的臉。
先按兵不動。陳宇最終說道,聲音低沉,通知各營,加強訓練,但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動。先和弟兄們商量商量怎麼辦,在大家商量出結果之前,絕對不允許主動與新四軍發生衝突。
夜幕降臨,陳宇推開窗戶,夜風帶著太湖的濕氣撲麵而來。他想起蘇征西那些醉後的牢騷,想起兩人把酒言歡的夜晚,想起對方說起在新四軍受到的種種約束時的不滿神情。如今,他卻可能要向這位拔刀相向。
都是抗日的力量啊......陳宇喃喃自語,手指緊緊攥著窗欞,自相殘殺,隻會便宜了小鬼子。
他的目光漸漸堅定起來。雖然無法改變上峰的命令,但他絕不能成為屠殺同胞的劊子手。即使不能阻止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他也要想辦法做點什麼,儘可能地減少抗日力量的損失。
遠處的憲兵巡邏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仿佛在提醒著他,一雙雙眼睛正在暗中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陳宇輕輕關上了窗戶,但心中的決心卻如這江南的春雨般,悄無聲息地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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