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興城內的每一條街巷都變成了吞噬生命的血色旋渦。槍聲、爆炸聲、呐喊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在這座千年古城的大街小巷中交織成一曲悲壯的戰歌。就在民主軍與負隅頑抗的日軍第六十二旅團殘部進行著寸土必爭的慘烈巷戰時,整個浙西地區的日軍像被捅破的馬蜂窩,從四麵八方瘋狂湧來。
最先抵達的是德清的日軍守備隊,他們沿著公路急速推進,在吳興城東與朱希的第三團先頭部隊遭遇。緊接著,餘杭、杭州的日軍增援部隊也陸續趕到,甚至連遠在蘇州的駐軍也沿著京杭大運河疾馳而來。更令人擔憂的是,無錫方向的日軍通過太湖水路,乘著十餘艘運輸船向吳興逼近。而最致命的一擊來自西麵——為了逼迫陳宇回援,駐防宜興的日軍第六十一旅團主力傾巢而出,直撲長興!
整個浙西戰局瞬間被引爆,處處燃起戰火。朱希的第三團在吳興以東二十裡的白馬澗與德清來援的一個日軍中隊展開激戰。雖然對方兵力不多,但裝備精良,作戰頑強,成功牽製住了三團主力,使其無法及時投入吳興主戰場。
真正的考驗落在了剛剛整編不久、奉命留守的第四團身上。這支以原川軍為骨乾、補充了一些新兵的部隊,在團長羅紹武的指揮下,竟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他們在夾浦鎮外圍依托先前構築的防禦工事,硬生生頂住了日軍第六十一旅團的凶猛進攻。
弟兄們,頂住!絕不能讓小鬼子跨過夾浦一步!羅紹武嘶啞的嗓音在陣地上回蕩。炮彈將泥土一遍遍掀起,機槍子彈像潑水般掃過陣地,四團官兵傷亡慘重。三營二連在日軍第一輪炮火覆蓋中就損失過半,連長張大奎被彈片擊中腹部,仍堅持指揮,直到流儘最後一滴血。
浙西行政公署展現出了強大的動員能力。在林楓等人的組織下,根據地群眾紛紛奔赴前線支援。民兵隊活躍在日軍後勤線周圍,用冷槍、地雷不斷襲擾,還成功炸毀了兩輛日軍運輸車。更有很多青壯年民兵直接補充進四團硝煙彌漫的戰壕,拿起犧牲戰士的武器,加入正麵阻擊。
水上的戰鬥同樣慘烈。無錫方向增援的日軍船隊在太湖上遭遇了水上巡邏連的殊死攔截。裝甲炮艇的57毫米艦炮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炮彈在水麵炸起衝天水柱。其餘兩艘炮艇的20毫米機關炮噴射出密集的火舌,在日軍運輸船上打出串串彈孔。就連那艘改裝汽艇也用重機槍瘋狂掃射日軍甲板。
新四軍太湖遊擊支隊的二十多艘小船也自發加入戰團。支隊長顧複興親自指揮,遊擊支隊利用小艇靈活的特點,冒著槍林彈雨貼近敵船,投擲手榴彈和炸藥包。甚至有的新四軍戰駕著小船貼近日軍,用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儘。
在聯合阻擊下,日軍水上增援部隊損失慘重,最終被迫退回無錫。
此時,吳興城內的戰況已進入白熱化。陳宇在臨時指揮部裡來回踱步,城外越來越近的槍炮聲讓他心急如焚。參謀不斷報告著各方向日軍增援部隊的位置,時間每流逝一分鐘,包圍圈就收緊一分。
傳我的命令!陳宇猛地停下腳步,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城內部隊不惜一切代價,必須在明天天亮前徹底肅清殘敵!如果到時還不能完全控製吳興,全軍立即撤退!
這道命令像鞭子一樣抽在了一團和二團官兵的身上。夜幕降臨,吳興城內的戰鬥卻進入了最血腥的階段。
趙鐵柱親自組織敢死隊,他脫掉上衣,露出結實的胸膛,率先抱起炸藥包:一團的弟兄們,跟我上!
苻懷忠也在另一條街道上組織敢死隊決死突擊。
戰士們頂著從窗口、斷牆後射出的密集子彈,用手榴彈開路,用刺刀和工兵鏟與頑抗的日軍逐屋爭奪。日軍也發了狠,雙方展開了慘烈的拉鋸戰,陣地反複易手。
這一夜,吳興城在血與火中顫抖。民主軍官兵以驚人的勇氣和犧牲精神,一寸一寸地收複著被日軍占據的街區。
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灑在吳興城頭時,城內的槍聲終於漸漸稀疏,直至完全停歇。日軍第六十二旅團殘部在丟下大量屍體和裝備後,利用夜暗尋隙向蘇州方向突圍逃竄。
隨著吳興完全被民主軍占領的消息傳開,各路日夜兼程趕來的日軍增援部隊,在接到上級命令後,也停止了前進,悻悻然返回了各自的駐地。
然而,勝利的代價是空前慘重的。首先攻入城內、承擔了最艱巨巷戰任務的一團,傷亡過半,許多建製連隊已經不存在了。團長趙鐵柱在突擊中腹部中彈,被緊急送往後方救治。隨後投入的二團,傷亡也超過了三分之一,苻懷忠在指揮作戰時被彈片劃傷額頭,鮮血染紅了半邊臉龐,裹著繃帶繼續帶領部隊進攻。
而在夾浦鎮硬抗日軍第六十一旅團的第四團,雖然奇跡般地守住了陣地,但也付出了超過三分之一人員傷亡的代價。讓人痛心的是,在四團協助整訓、負責協調後勤的李文斌身負重傷,大腿被炮彈碎片擊中,一隻耳朵也被彈片削去,此刻正躺在長興醫院的病床上,生死未卜。
相比之下,三團的傷亡最小,但在的阻擊戰中同樣付出了兩百多人的傷亡代價。
晨曦中,陳宇登上殘破的吳興城牆。放眼望去,這座浙西重鎮幾乎被打成了廢墟,斷壁殘垣隨處可見,硝煙仍在某些地方嫋嫋升起。街道上橫七豎八地躺著雙方士兵的屍體,鮮血染紅了青石板路。
我們贏了......陳宇喃喃自語,聲音中卻聽不出絲毫喜悅。
這份慘勝,帶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沉甸甸地壓在每個幸存者的心頭。太湖抗日民主軍雖然拿下了吳興,擴大了地盤,卻在此戰中元氣大傷,精銳折損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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