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樂曲聲激昂中又帶著一絲詭異的頓挫感,仿佛世界毀滅前的狂潮曲。
劈裡啪啦的燃燒聲越來越大。
明明是鋼筋水泥築造的高樓,卻好像成了古時的木製房屋,在龐大的紙陣中不斷燃燒。
都說紙包不住火。
眼前卻是截然相反的一幕。
白紙形成的巨大幕布後,熊熊火光吞噬了實驗樓原本的黑暗,空無一人的樓棟裡,隱約傳來了有人呼救的聲音。
天台上,高銘教授的身體冒出白煙,從手掌和腳上開始,一點點變得焦黑。
他真正的手腳,被埋在了實驗樓某處,此刻或許已經被火焰波及。
這尊陰祟沒有哀嚎,也沒有憤怒的嘶吼,隻是用那種平靜得滲人的眼神,遠遠盯著紙轎方向。
他曾是所在的科研領域,走到巔峰的研究者之一。
哪怕是成為鬼之後,他也依舊保留了絕大部分智慧和理性,否則一隻陰祟,絕對不可能模仿出鬼王的鬼蜮。
高銘沒有嘗試用拚命的方式,來維護自己努力經營的一切。
在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刻。
他隻是在不斷的沉思。
“——暴力隻會帶來問題,智慧才能解決困境”
這是高銘十七歲那年,大學教授的父親,在一場火災麵前,對他說過的話。
父親當時跑到消防隊麵前,建議他們用吊車延伸臂,上到六樓,打破那棟老舊居民樓的水塔為牆體降溫,避免房屋塌陷。
一開始沒人信他。
後來他亮出證件,表明了自己是滇大化學材料係教授。
他說自己預計這種五十年樓齡以上的居民樓,牆體早已經嚴重腐蝕,經受不了高溫。
消防隊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照做了。
結果打破水塔後,發現了一具女孩的屍體,這件事也是當年小有名氣的水塔藏屍案。
火災沒有人員傷亡,那棟樓也沒有遭受太大損失。
實際上當時完全不必給牆體降溫,因為燃燒源很好控製,在消防員冒險破門之後,情況就基本穩定了。
但火災現場,出現的屍體,一下引起了社會熱議。
為了給大家一個交代,公安部門徹查到底,發現是樓裡一個老單身漢作案。
根據他的供述,還查出另外兩個受害者小女孩。
一個被丟進了小區後麵封起來的廢水井。
一個被拋屍在郊外垃圾場。
老單身漢是小區收垃圾的,同時也兼顧一下夜間安保,利用職務之便,始終沒有落網。
沒有人知道的是。
高銘小時候就住在這個小區。
他從小有一個很好的玩伴,那是一個瓷娃娃一樣的小姑娘。
烏黑的頭發紮成兩個花團,眼睛又大又亮,穿著一身粉色的公主裙,總會在夏日煩悶的傍晚,敲響高銘家的門。
然後他在不滿的嘟囔中,被牽著手走出家門。
十七歲那年,他在國外拿了一個數獨獎項,獎金很高。
興衝衝的高銘回到曾經的老小區,卻聽聞噩耗,曾經那個瓷娃娃一樣的小女孩,已經失蹤一年了。
林白在高銘的日記中,看到過一段奇怪的時間點。
那就是十三歲就被選入少年班的天才,卻一直到22歲,才發表了第一篇論文。
他的人生,仿佛被奪走了幾年。
一下從絕世天才,淪落為一般天才。
不過在林白這種普通人眼中,不管是一等天才,還是極品科研靈根絕世天才,區彆並不大,所以他忽略了這個奇怪的“時間跨越”。
而這一段缺失了的“開掛人生”。
其實正是高銘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刻。
那時候的他什麼都不管了,發了瘋一樣的調查那個女孩失蹤的原因。
他懷疑到了那個老單身漢。
甚至還尾隨對方數次,曾在一條巷子角落,對老單身漢大打出手。
事後被處以拘留十五天的懲罰。
那段時間的高銘失魂落魄,像是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