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山林裡能吃的野菜幾乎被挖儘了,新發的嫩芽還不足以填飽幾十號人的肚子。礦坑密營裡,野菜粥稀得能照見人影,傷員們需要營養,戰士們需要體力,缺糧的陰影再次籠罩下來。王鐵錘帶著人冒險在更遠的區域搜索,一次偶然,在靠近公路的山梁上,他們用繳獲的望遠鏡觀察到一個偽軍據點——靠山屯外圍的“東安哨卡”。那裡囤積著不少物資,時常有運送糧食和軍需的馬車進出。
“媽的,小鬼子吃得流油,二鬼子也跟著喝湯,就咱們勒緊褲腰帶!”鐵柱看著望遠鏡裡哨卡倉庫旁堆放的麻袋,啐了一口,眼裡冒火。
硬攻哨卡不現實,那裡駐守著至少一個排的偽軍,裝備不差,而且距離日軍主力據點太近,槍聲一響,援軍半小時就能趕到。
就在楊帆盯著沙盤上那個代表東安哨卡的小木塊沉思時,老周貨郎來了。老周是地下交通員,以走村串鄉賣雜貨為掩護,消息靈通。他這次帶來的,不僅僅是一些珍貴的鹽巴和火柴,還有一個關鍵情報。
“東安哨卡的偽軍守備班長,叫陳大膀,”老周壓低聲音,在岩洞裡對楊帆和幾位骨乾說,“原是東北軍的老兵,槍法不錯,有點威望。年前,他妹子來哨卡給他送棉衣,被駐在靠山屯的那個日軍小隊長吉田看上了,給……給糟蹋了。姑娘性子烈,回去就投了井。陳大膀當時就要找吉田拚命,被手下人死死攔住了。這事兒壓了下來,但陳大膀心裡這口惡氣,憋著呢!”
楊帆眼中精光一閃。仇恨,是可以利用的火焰,但也需要小心引燃,否則會燒到自己。
“得有人去點這把火,但要絕對可靠,不能暴露。”楊帆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一直沉默寡言、但心思縝密的王老蔫身上。“老蔫,你走一趟。扮成算命先生,找機會接觸陳大膀。”
王老蔫點點頭,沒有多問。他本就長得乾瘦,臉上皺紋深刻,帶著幾分風霜與神秘。找出一件破舊道袍不知從哪個廢棄道觀撿來的),弄了個羅盤,幾枚銅錢,一副竹卦,再粘上幾縷花白胡子,活脫脫一個遊方術士。
靠山屯逢集,王老蔫在城隍廟附近擺了個攤。他耐心等待,直到看見一個穿著偽軍軍官製服、眉頭緊鎖、眼神鬱結的漢子走過來,腰間挎著盒子炮,身形魁梧,正是陳大膀。他似乎是心煩意亂,隨意溜達。
王老蔫在他經過時,看似無意地朗聲道:“觀這位老總印堂發暗,山根帶煞,似有血光隱憂,心結難舒啊!”
陳大膀腳步一頓,斜眼看了王老蔫一下,冷哼一聲:“江湖騙子,滾開!”
王老蔫不慌不忙,壓低聲音,隻用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道:“山高路遠,林深水淺,老總心中塊壘,非尋常藥石可醫。或許,卦象能指條明路?”
“山高路遠,林深水淺”這八個字,是楊帆根據陳大膀的經曆擬定的試探暗語。陳大膀身體猛地一僵,死死盯著王老蔫,眼神銳利如刀。半晌,他啞聲問:“什麼卦象?”
王老蔫拿起竹卦,念念有詞,隨手一拋。卦象顯示。
“坎上離下,水火未濟。”王老蔫看著卦象,慢悠悠道,“勢雖不濟,然變在其中。潛龍在淵,待時而動。老總心中所恨,非一日可雪,需耐心,需……借力。”
陳大膀臉色變幻,最終深吸一口氣,扔下幾個銅子,低聲道:“明日此時,此地。”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第二次見麵,信任初步建立。王老蔫轉達了楊帆的承諾:提供報仇機會,保障其事後安全,並給予出路。陳大膀沉默良久,隻回了一句:“我要吉田的命。”
三天後,靠山屯的菜農像往常一樣,給東安哨卡送去一擔蔬菜。陳大膀親自檢查,罵罵咧咧地挑著毛病,最後似乎不耐煩地揮揮手:“趕緊抬進去!老子的菜彆放壞了!”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他將一個疊得小小的、看似普通的粗布片,迅速塞進了其中一隻竹籃的夾層底部。
這擔蔬菜,隨後被地下交通站的同誌“買走”,幾經周轉,送到了楊帆手中。
粗布片上空空如也。楊帆依照王老蔫帶回的提示,將布片湊近炭火小心烘烤。漸漸地,布片上顯現出淡褐色的清晰線條和字跡!是用縫衣針蘸了薑湯繪製的!圖上詳細標注了東安哨卡的兵力分布、機槍位置、彈藥庫、巡邏路線、換崗時間。甚至還有一條隻有陳大膀知道的、通往哨卡後牆的排水溝暗道。
圖上還注明了口令。今夜口令是“山高皇帝遠”,回令是“水淺王八多”。時間,就在三日後。
還有一個細節引起了楊帆注意:圖上注明,哨卡養的兩條狼狗,其中一條前腿在前夜“意外”被鐵絲網劃傷,行動和警覺性已大不如前。
楊帆的手指,最終點在布防圖下方一行用更細小筆跡寫下的話上:
“三日後,午時,日軍吉田小隊前來換防,交接約需一刻鐘。其時守備最虛。”
炭火劈啪作響,映照著楊帆棱角分明的臉龐。他的眼神,已然變得如同準備撲食的獵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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