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人民革命軍獨立支隊”的嶄新紅旗在密營上空獵獵作響,帶來的不僅是名義上的歸屬感和榮譽,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與前所未有的挑戰。周政委和林楓顧問的到來,如同在相對封閉的山林世界裡打開了一扇通往更廣闊天地的窗戶。楊帆深知,要真正肩負起這個光榮的番號,要讓這支由原山林總隊改編的隊伍脫胎換骨,成為一支戰無不勝的鐵軍,光有嚴明的紀律和嫻熟的戰術是遠遠不夠的。必須從根本上解決“為誰而戰”這個核心問題,必須用先進的思想武裝每一個戰士的頭腦。
一場轟轟烈烈又細致入微的政治思想教育運動,在獨立支隊內部全麵鋪開。這項工作由林楓同誌主要負責,楊帆、王老蔫等骨乾全力配合,首先從支隊本部開始,逐步向整編進來的各原綹子部隊輻射。
起初,阻力不小。許多老兵油子和原綹子成員對此不以為然,甚至抱有抵觸情緒。
“當兵吃糧,天經地義!打鬼子不就為了報仇、活命嗎?搞這些虛頭巴腦的乾啥?”類似的想法在不少人心中盤旋。鐵柱起初也覺得這玩意兒不如多練幾次瞄準實在,但他信任楊帆,也隱隱覺得林楓講的那些道理,似乎能解釋他心中長久以來的一些困惑。
林楓沒有急於進行枯燥的理論灌輸,而是采取了更生動、更貼近士兵們生活和情感的方式。他組織文化教員和那些識字的知青隊員,成立了一個“宣傳組”。
細節在於宣傳組彆出心裁地搞起了“新舊社會兩重天”圖畫展。他們沒有專業的畫材,就用燒黑的木炭條當筆,找來相對平整的木板、甚至鞣製過的獸皮當畫布。
一幅畫,描繪的是“舊社會”:地主老財肥頭大耳,穿著綢緞,坐在太師椅上,端著水煙袋,腳下踩著交不起租子的佃農;背景是破敗的茅草屋,麵黃肌瘦的農民在皮鞭下勞作,孩童餓得嗷嗷待哺;另一角,則是軍閥混戰,士兵如狼似虎地搶掠百姓,村莊燃起熊熊大火。畫麵壓抑、沉重,充滿了不公與苦難。這些都是許多戰士親身經曆或親眼所見的場景,瞬間引起了強烈的共鳴。
另一幅畫,則勾勒出“新社會”的藍圖:工人和農民手握錘頭鐮刀,並肩站立,頭頂陽光普照;田野裡莊稼豐收,工廠中機器轟鳴;孩子們在乾淨的學堂裡讀書識字;沒有壓迫,沒有剝削,人人平等,安居樂業。這幅畫雖然粗糙,卻充滿了希望和力量,描繪了一個戰士們從未敢想過的美好未來。
圖畫就掛在岩洞裡的“學習園地”旁。林楓並不急於講解,而是讓戰士們自己去看,去議論。
“瞅瞅!這不就是俺們村那個周扒皮嗎?”
“俺爹就是讓軍閥抓壯丁打斷腿的!”
“這新社會……真能這樣?那該多好啊……”
議論聲中,樸素的階級情感被悄然喚醒。
緊接著,林楓和宣傳組的成員,結合圖畫,開始給戰士們上課。他們沒有講高深的理論,而是用最樸實的語言,講述為什麼窮人會窮,富人為什麼富?為什麼日本鬼子敢來欺負我們?打鬼子,不僅僅是為了個人報仇雪恨,更是為了推翻人吃人的舊社會,為了千千萬萬受苦受難的同胞,為了建立一個沒有人壓迫人的新國家!
“我們獨立支隊,是人民的軍隊!”林楓的聲音在岩洞裡回蕩,“我們手中的槍,來自人民,也要用來保護人民!我們打仗,不是為了某個長官,某個山頭,而是為了普天下的勞苦大眾都能過上好日子!這就是我們‘為誰而戰’!”
道理一點一點地滲透。課後,還組織了“訴苦會”。起初沒人願意上台,在王老蔫的帶頭下,他講述了自己家破人亡、被逼上梁山的經曆。有了榜樣,越來越多的戰士開始傾訴內心的苦水,有被地主逼租逼得家破人亡的,有被鬼子燒殺搶掠失去親人的……訴苦會常常變成一片哭聲的海洋。痛苦的記憶被共享,個人的仇恨逐漸彙聚成集體的階級仇恨。
那個曾被趙福才脅迫、後來在戰場上倒戈的新兵王春生,在訴苦會上哭得幾乎暈厥,他不僅訴說了家中的苦難,更痛悔自己曾經動搖。會後,他找到林楓,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林教員,我懂了!我以前隻想著俺娘和弟妹,差點成了對不起大家、對不起窮苦人的罪人!往後,我這條命,就是隊伍的,就是為咱窮苦人打天下的!”
鐵柱聽完課,悶頭抽了很久的旱煙,然後找到楊帆,甕聲甕氣地說:“司令,我以前就知道跟著你乾,打鬼子,痛快!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了,咱們打的,不光是鬼子,是這吃人的世道!”
思想整訓如同春雨,潤物無聲,卻又力量驚人。它逐漸衝刷著隊伍中殘留的匪氣和狹隘的江湖義氣,開始塑造一種全新的、基於階級認同和共同理想的革命情誼。戰士們眼中,除了勇猛,開始多了一種叫做“覺悟”的光芒。他們更加明白為何而戰,為誰犧牲,戰鬥的意誌也變得更加堅定和持久。
當然,這個過程並非一蹴而就,原各綹子部隊的整訓進度不一,內部仍有反複和爭論。但思想的種子已經播下,並在許多戰士心中生根發芽。獨立支隊,正在經曆一場由內而外的深刻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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