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教育的涓涓細流,浸潤著許多官兵的心田,讓他們明白了為何而戰的崇高意義。然而,長期嘯聚山林養成的散漫習慣與江湖習氣,如同頑疾般深植於一些人的骨髓之中,與獨立支隊日益正規化的要求產生了劇烈碰撞。一場關乎這支隊伍能否真正脫胎換骨的紀律之爭,不可避免地爆發了。
衝突的導火索,出在杜立三身上,更確切地說,是他手下一位名叫“疤臉”劉的老弟兄身上。這“疤臉”劉當年曾替杜立三擋過子彈,是過命的交情,在黑龍嶺資曆極老,也是杜立三最為倚重的臂膀之一。他仗著這份情誼和功勞,對聯軍新頒布的《紀律條令》頗不以為然,尤其對其中“不得騷擾百姓,一切繳獲要歸公,不得私自下山”等條款,認為是捆住手腳的繩索。
這日,“疤臉”劉酒癮發作,耐不住營中清苦,竟無視禁令,帶著兩個親信崽子,私自溜下山,摸進了山腳下一個叫靠山屯的村子。他們本想“弄”點酒喝,卻與一戶村民因瑣事發生口角。“疤臉”劉匪性發作,不僅動手打了人,還搶了那戶人家準備過冬的幾塊銀元和一隻下蛋的老母雞,揚長而去。
事情很快敗露。那戶村民哭喊著找到在附近活動的聯軍工作隊。消息傳回指揮部,楊帆勃然大怒!這已不是簡單的違紀,而是嚴重敗壞聯軍聲譽、破壞軍民關係的惡劣行徑!
核心衝突迅速升級。杜立三聞訊,臉色極其難看。他第一時間找到楊帆,試圖以江湖規矩私下解決。
“楊司令,”杜立三語氣帶著懇求,“‘疤臉’劉是渾蛋!該打該罰!我老杜絕無二話!你看這樣行不,我親自帶他去賠禮道歉,加倍賠償那戶人家損失,再讓他領一百軍棍,關他半個月禁閉!留他一條狗命,將功贖罪……”
他提出的,是綠林中人處理內部糾紛的慣常做法,講究的是“賠錢了事,內部懲戒”。
然而,楊帆的態度異常堅決。他盯著杜立三,眼神沒有絲毫退讓:“杜大哥!此風絕不可長!這不是咱們山寨內部的事!這是關乎我們‘東北人民革命軍獨立支隊’性質的大事!我們口口聲聲說是人民的軍隊,結果我們的頭目去搶老百姓的東西,這和土匪、和鬼子漢奸有什麼區彆?!”
他拿起那份墨跡未乾的《聯軍紀律條令》,重重拍在桌上:“條令寫得清清楚楚,‘搶劫民財,欺淩百姓者,視情節輕重,處以重刑乃至極刑’!必須公審!按軍法處置!沒有第二種可能!”
杜立三臉色鐵青,呼吸粗重。一邊是救過自己命的兄弟,一邊是聯軍的鐵律和楊帆不容置疑的態度。他內心天人交戰。
楊帆沒有逼迫,而是召開了緊急聯合指揮部會議。會上,林楓嚴肅指出:“如果我們今天為一個人破了例,明天就會有十個人、一百個人效仿!我們剛剛在百姓中建立起來的一點信任,將瞬間崩塌!這支隊伍,也將永遠隻是一支披著革命外衣的土匪武裝!”
最終,指揮部決定:公審“疤臉”劉!
公審大會在營地前的空地上舉行,聯軍官兵和聞訊趕來的部分村民圍得水泄不通。那名被搶的老農在台上聲淚俱下地控訴,講述著自家的艱難和“疤臉”劉的凶惡。林楓則站在台上,向全體官兵和村民深刻闡述了人民軍隊與人民群眾是魚水關係的道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離開了老百姓的支持,我們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早晚要被鬼子消滅!”
鐵證如山,眾怒難犯。“疤臉”劉起初還梗著脖子,但在老農的哭訴和林楓的宣講中,尤其是在看到台下昔日兄弟們投來的鄙夷和憤怒目光後,他終於低下了頭。
經公審合議,依據《紀律條令》,“疤臉”劉被判處死刑。
細節刻畫聚焦於行刑前後。杜立三在最終判決後,仿佛一下子被抽乾了力氣。他把自己關在屋裡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沒有人知道他在裡麵經曆了怎樣的掙紮。當他再次走出來時,鬢角似乎多了幾縷白發,眼神卻褪去了往日的些許江湖油滑,變得如磐石般堅定。
行刑由杜立三親自執行。這是他的要求。
刑場上,“疤臉”劉看著手持大刀、麵色沉痛的杜立三,突然淚流滿麵,嘶聲高喊:“大哥!兄弟我先走一步!下輩子,還跟你打鬼子——!殺鬼子啊——!”
刀光閃過,一聲悶響。
此事極大震懾了全軍。所有人都看到了楊帆和林楓整肅軍紀的決心,也看到了即便是杜立三這樣的元老,觸犯鐵律也絕無幸免。以往那些吊兒郎當、不把紀律放在眼裡的兵油子,頓時收斂了許多。聯軍的軍紀為之一肅。
啟下,這場以最沉痛代價換來的紀律之爭,其意義深遠。它用血的事實,確立了軍紀的至高無上,徹底動搖了根深蒂固的江湖規矩。自此,聯合指揮部的權威真正樹立起來,為下一步實現更緊密的統一指揮,將這支隊伍徹底鍛造成新型的人民軍隊,掃清了最大的障礙。代價是慘痛的,但這一步,非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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