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營後山新開辟的岩洞裡,終年不散的潮濕氣被一股淡淡的、混雜著機油、熱金屬和臭氧的獨特氣味取代。那台由無數零件拚湊、飽含希望與汗水的大功率電台,終於在小周顫抖的手指下,發出了第一聲穩定的、強勁的蜂鳴。
“成了!陳部長,成了!”小周摘下耳機,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閃爍著淚光。為了匹配那些繳獲的濾波器,他和陳明不眠不休計算了三天,畫下的草稿紙堆了厚厚一摞。
陳明上前,仔細檢查了各個儀表讀數,沉穩地點點頭:“功率輸出穩定,波段覆蓋範圍……理論上能觸及關內大部分地區,甚至更遠。”他臉上難掩疲憊,卻也透著突破後的振奮。與此同時,他帶來的另一個消息更令人激動:通過對那本密碼本底稿的反複推演,結合近期截獲的大量電文,徐秀英帶領的小組成功破譯了關東軍後勤部門一條關於“特彆補給第73批次”的加密命令,明確了運輸路線、時間和護衛兵力。
“鬼子要在三天後,往龍王廟據點送一批冬裝和普通彈藥,護衛隻有一個小隊。”陳明將譯電文放在楊帆麵前,“他們用的是新啟用的二級密碼,但規律已被我們掌握。”
楊帆盯著那頁薄薄的紙,眼中精光一閃。他立刻召集了骨乾會議。
“電台就是我們新的眼睛和耳朵,但這耳朵不能一直豎著,嘴巴也不能一直張著。”楊帆在會議上斬釘截鐵地宣布,“從今天起,建立嚴格的通訊紀律:非緊急情況,各分台保持無線電靜默,定時開機聯絡;所有電文,必須使用一次性密碼本;聯絡頻率,每七天更換一次。誰違反了紀律,就是拿自己和大家夥的性命開玩笑!”
新的電台網絡開始像一張無形的蛛網,以密營為中心,悄然向四周延伸。幾名精乾的戰士經過緊急培訓,攜帶者調試好的小型電台,像種子一樣撒向周邊幾個重要的遊擊區和情報點。建立聯係的過程並非一帆風順,時有信號中斷、呼不應的情況發生,但這條看不見的神經脈絡,總算初步貫通。
首次實戰檢驗的機會很快到來。根據破譯的情報,楊帆沒有動用主力,而是通過新建的電台網絡,直接向活動在龍王廟附近的一支由趙老黑帶領的外圍小隊下達了精確指令。
“老黑,你部於明日上午九時,於黑瞎子溝預設伏擊陣地,目標為日軍運輸小隊,務必速戰速決,奪取物資後向三號地點轉移。注意,敵方無重武器,但需警惕其通訊求援。”
電波載著命令穿越山巒,精準地送到了趙老黑手中。次日上午,當那支毫無戒備的日軍運輸隊大搖大擺地進入黑瞎子溝時,迎接他們的是劈頭蓋臉的子彈和手榴彈。戰鬥毫無懸念,僅僅十五分鐘,護衛小隊被全殲,所有物資被繳獲。趙老黑帶著戰利品迅速撤離,整個過程乾淨利落,己方僅輕傷兩人。
消息通過電波傳回密營時,岩洞裡一片歡騰。這次微不足道的小勝,其意義卻遠超戰鬥本身。它證明了精準情報與即時通訊結合所爆發出的巨大威力,讓那些對“擺弄鐵盒子”還心存疑慮的老兵們,徹底信服。
然而,更大的驚喜還在深夜。
為了避開日軍的無線電偵測,與海外的聯係嘗試隻能在淩晨信號乾擾相對較小的時段進行。小周按照陳嘉豪留下的頻率和約定的呼號,一遍又一遍地發出試探性的信號,耳機裡大部分時間隻有宇宙背景輻射帶來的、永無止境的沙沙聲,偶爾夾雜著無法破譯的陌生電波和強烈的日軍乾擾噪音。
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守候在電台旁的楊帆和陳明心情愈發沉重。
就在天際將明未明、最為黑暗的那一刻,耳機裡持續不斷的噪音中,突然插入了一段微弱但規律的不同聲響。小周猛地坐直身體,屏住呼吸,手指飛快地調節著微調旋鈕。
“是……是我們的呼號!對方在回應!”小周的聲音因激動而變調,他迅速拿起鉛筆,在電報紙上記錄下那一長一短的信號。
信號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夾雜著巨大的乾擾,傳遞的信息也簡單到極點,隻是重複確認身份和收到信號的問候語。但這已經足夠。
“是他們!是陳嘉豪先生!”小周摘下耳機,聲音顫抖地確認。
岩洞裡一片寂靜,隻有電子管發出的微弱嗡嗡聲。陳明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楊帆走到電台旁,伸手撫摸著那尚帶餘溫的木質外殼,仿佛能透過這冰冷的機器,感受到來自遙遠南洋的溫暖。
他轉向陳明,目光深邃,語氣堅定而充滿力量:“我們不再是聾子和瞎子了。”他頓了頓,望向岩洞外那片正被晨曦逐漸驅散的黑暗,“這張網,要繼續織下去,織得更大、更密。”
初升的陽光恰好穿過岩洞的縫隙,照亮了空氣中懸浮的微塵,也照亮了楊帆眼中那無比清晰的前路。這張以電波編織的無形蛛網,終將成為困住敵人的致命羅網,也成為連接希望的生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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