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營深處,原先分散在各處的幾個關鍵部門,如今被集中安置在一片相對隱蔽、靠近水源的山坳裡。這裡沒有前線操場的殺聲震天,卻另有一種緊張而有序的忙碌。空氣中混雜著消毒藥水、機油、新織土布和鐵匠爐煙火的味道,共同構成了這支隊伍日漸強壯的生命脈搏。
山坳東側,幾間新搭建的茅草棚子組成了“被服廠”。十幾架從周邊村鎮秘密搜集來的老式縫紉機“噠噠”作響,婦女們手腳麻利地裁剪、縫製著灰色的新軍裝。角落裡堆放著用僑彙資金換來的士林布和本地收購的土布,以及黑風坳繳獲的日式軍毯——這些毯子正被拆解、染色,改製成冬裝內襯或綁腿。一個負責質檢的中年婦女舉起一件剛做好的上衣,對著光仔細檢查針腳,嘴裡念叨著:“線腳要密實,咱隊伍上的娃娃們穿著要經得起摸爬滾打……”
西側,依著山壁開挖出的一個寬敞窯洞,門口掛著塊不起眼的木牌——“修械所”。裡麵爐火正旺,叮叮當當的敲打聲不絕於耳。最引人注目的,是窯洞中央那台用木架牢牢固定、靠人力搖動皮帶輪帶動的老舊皮帶車床,這是上次突襲偽軍維修點最大的收獲。此刻,老師傅王鐵錘正聚精會神地操作著車床,加工著一個黃銅彈殼。他額上沁出汗珠,眼神卻專注得像在雕琢藝術品。
“成了!”王鐵錘停下搖柄,用粗糙的手指捏起那顆複裝完成的步槍子彈,湊到眼前仔細查看,“底火重新壓好了,彈頭是回收的舊鉛融了重鑄的,就是發射藥還得省著用,摻了點土火藥……”
雖然一天隻能複裝二三十發,質量也參差不齊,但這標誌著部隊的彈藥補給,終於不再完全依賴戰場繳獲,有了一絲微弱的自給能力。楊帆視察時,王鐵錘捧著那幾顆複裝子彈,激動得手都在抖:“團長,有了這鐵疙瘩指車床),咱們就能慢慢把打過的子彈殼都‘救’回來!就是……就是原料太缺,特彆是發射藥和底火。”
而在山坳最裡側、環境最安靜的地方,用白灰水簡單粉刷過的木屋成了“野戰醫院”的雛形。老韓不再是光杆司令,手下多了幾個跟著他學習的年輕醫護兵。條件依舊簡陋,但至少有了相對固定的手術室和病房。從南洋電文中學來的“無菌觀念”被極力推行,所有繃帶必須沸水煮過,手術器械儘量用火燒灼消毒。一個腿部受傷的戰士正咬著木棍,忍受著沒有麻藥的清創手術,額頭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忍住!馬上就好!感染了這條腿就保不住了!”老韓一邊快速操作,一邊大聲鼓勵,旁邊的醫護兵緊張地遞著工具。窗外晾曬著一排洗得發白的繃帶,在秋風中微微飄動。
然而,最讓楊帆和所有軍事乾部眼前一亮的,是修械所角落裡一個用油布蓋著的“秘密武器”。王鐵錘神秘兮兮地掀開油布,露出一支造型怪異、透著濃濃“土造”風格的槍支。它有著一個粗鐵管鉚接的機匣,一個木製的槍托和前握把,最顯眼的是插在頂部的一個碩大彈鼓。
“這是……花機關?”趙老黑湊過來,疑惑地問。
p18的樣子,用縫紉機上拆下來的強彈簧改的撞針和複進簧,槍管是截短的老套筒管子膛的,這彈鼓是找銅匠打的,能裝32發手槍彈!就是這鋼材不行,打多了怕炸膛,隻能短點射。”
這就是利用一切可利用材料,手工攢出來的“土造衝鋒槍”!雖然粗糙、可靠性存疑,但它在近距離能潑灑出密集的彈雨,對於缺乏自動火力、擅長近戰突襲的部隊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試過了嗎?”楊帆拿起這支沉甸甸的“土衝鋒”,手感粗糙,卻讓他心潮澎湃。
“試了!二十步內,能把這磨盤大的樹皮打爛!”王鐵錘指著窯洞外一棵傷痕累累的老樹,“就是……就是太費子彈,全是繳獲的駁殼槍手槍彈,咱們複裝不了這種。”
“造!先造十支出來,配給偵察連和突擊隊!”楊帆當即拍板,“子彈的問題,我來想辦法。”
鐵柱看著這支“土衝鋒”,眼睛發亮,仿佛已經看到突擊隊員端著它衝進鬼子窩的場景。他咂咂嘴:“好東西!就是樣子醜了點,不過能咬死鬼子就是好家夥!”
離開山坳時,楊帆回頭望去。被服廠的縫紉機聲、修械所的敲打聲、醫院裡偶爾傳來的傷員的呻吟與醫護兵的安撫聲,交織在一起。這裡沒有硝煙,卻同樣是戰場,是維係著前方將士性命和戰鬥力的生命線。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努力,正一點點地將華僑的捐款、繳獲的物資、人民的支持,轉化為戰士們身上的棉衣、槍膛裡的子彈、傷員生的希望,以及最終刺向敵人的鋒利爪牙。
根基,正在這片看似簡陋的山坳裡,悄然紮得更深,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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