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風卷著枯葉,在山穀間打著旋兒。獨立一團團部裡,氣氛卻比這天氣更顯熾熱。夏訓大比武的硝煙味仿佛還未散儘,一場真正的考驗已迫在眉睫。
“鬼子駐遼陽的獨立混成第八旅團,出動了一個加強大隊,配屬騎兵小隊和兩門九二式步兵炮,目標直指我王家窩棚至黑虎嶺一線根據地。說是‘掃蕩’,實為火力偵察,試探我部虛實。”陳明指著地圖,語氣凝重,但眼神裡並無慌亂。遍布根據地的“小交通員”和日趨成熟的情報網,早已將敵人的動向提前擺在了指揮桌上。
台下,各營連長摩拳擦掌,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尤其是鐵柱,拳頭攥得咯咯響,夏訓時被那些“花架子”戰術憋著的一股勁,此刻急需一個宣泄的出口。
“團長,下命令吧!讓小鬼子嘗嘗咱們新練的本事!”鐵柱甕聲請戰。
楊帆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沉穩如山。“鬼子來得好,正好用他們給咱們夏訓結業考評分。”他手指點向地圖上一個叫做“鬼見愁”的險要隘口,“他們想試探,咱們就給他們來個狠的!一營!”
“到!”鐵柱猛地站直。
“你部即刻出發,大張旗鼓,佯攻三十裡外的白石溝據點,做出要拔釘子的架勢,把鬼子的援兵給我引出來!”
“明白!”鐵柱眼中精光一閃,領會了意圖。
“二營、三營、炮連、偵察連,隨我前出鬼見愁!咱們就在那裡,給鬼子的援軍準備一桌‘好菜’!”楊帆的聲音斬釘截鐵,“記住戰術要點:偵察引導,炮兵壓製,步兵剝皮,層層消耗,最後一擊致命!”
部隊如同上緊發條的鐘表,迅速而有序地行動起來。鐵柱的一營浩浩蕩蕩撲向白石溝,槍聲和喊殺聲隔著老遠都能聽見,果然成功吸引了日軍主力援軍向鬼見愁方向急進。
鬼見愁,名不虛傳。兩側山崖陡峭,中間一條狹窄的公路蜿蜒穿過,是打伏擊的天賜之地。趙老黑的偵察連早已像蜘蛛一樣散了出去,將日軍先頭部隊的兵力、裝備、行進速度,源源不斷地傳回設在半山腰的團前指。
“鬼子先頭一個中隊,配兩挺重機槍,距離隘口還有五裡!”
楊帆放下望遠鏡,看向石頭:“炮連,目標,隘口前方五百米公路,覆蓋射擊,打掉他們的重火力!”
石頭深吸一口氣,對著身邊的電話兵重複命令:“全連注意!目標區域,表尺xxx,方向……一發試射!……全連齊射!放!”
“轟!轟轟轟!”
六門迫擊炮新增了三門繳獲和土造)第一次發出了連級規模的怒吼!炮彈帶著複仇的尖嘯,劃破天空,準確地砸在日軍先頭部隊的行軍路線上。雖然仍有偏差,但密集的落點瞬間將日軍隊伍炸得人仰馬翻,那兩挺準備建立火力點的九二式重機槍連同射手一起被掀上了天。
“打得好!”前指裡一片低呼。這集中使用的炮火,展現了與以往零敲碎打截然不同的威力。
日軍遭遇突襲,反應迅速,殘餘士兵立刻依托地形頑抗,後續部隊加速向前湧來。
“二營,左翼壓製!三營,右翼迂回,掐斷他們後路!”楊帆的命令清晰果斷。
各營連如同演練了無數次般,迅速展開。散兵線疏密有致,機槍火力精準地封鎖日軍可能的突圍路線,突擊組在火力掩護下靈活躍進。不再是以前一窩蜂的衝鋒,而是有節奏的擠壓、分割、殲滅。日軍中隊級彆的指揮官試圖組織反撲,卻發現處處受製,側翼不斷被削弱。
關鍵時刻,鐵柱在完成佯攻任務後,率一營主力及時趕到戰場側後翼。他沒有像以往那樣直接投入正麵絞殺,而是仔細觀察了戰場態勢。
“二連長,帶你的人,從那邊山坳摸過去,插到鬼子屁股後麵!動作要快!其他人,跟我從側麵壓上去!”鐵柱的聲音透過硝煙傳來,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
一支精乾的分隊如同匕首般悄無聲息地迂回滲透,突然出現在日軍後方,猛烈開火。正麵和側翼的壓力陡然增大,日軍原本還算完整的防禦體係瞬間崩潰。
“總攻!”楊帆抓住戰機,下達了最後命令。
衝鋒號響徹山穀,灰色浪潮從四麵八方湧向殘餘的日軍。戰鬥很快進入尾聲。
當最後一槍的回聲消散,鬼見愁山穀裡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和血腥味。戰士們顧不上疲憊,興奮地打掃著戰場,繳獲的步槍、機槍、彈藥堆積起來。
然而,勝利的喜悅很快被沉重的代價衝淡。日軍的炮兵在遭遇伏擊後期進行了凶猛的反擊,雖然準頭因地形受限,仍給集結中的部隊造成了傷亡。更令人無力的是,一架日軍偵察機始終在戰場上空盤旋,引導著炮火,而戰士們隻能眼睜睜看著,用步槍徒勞地射擊。
鐵柱走到楊帆身邊,臉上沾滿煙塵,軍裝被荊棘劃破,眼神卻更加深邃。“大哥,咱們的新打法……管用。”他頓了頓,看著正在被抬下去的傷員和犧牲的戰友,聲音低沉,“就是……鬼子的炮和飛機,太他媽欺負人了。”
楊帆默默地點了點頭。他走到一處剛剛被日軍炮彈炸出的彈坑旁,看著裡麵尚未乾涸的血跡,又望向遠處戰士們正從日軍屍體上收集武器彈藥的身影。
陳明走到他身邊,輕聲彙報:“初步統計,殲敵約三百,擊潰其一個加強大隊。我方傷亡……接近一百二十人,其中陣亡四十三人。”
楊帆久久沒有說話,寒風卷起他額前的發絲。他彎腰,從焦土中拾起一片扭曲的彈片,冰涼的觸感直透心底。
“這一仗,打出了我們的威風,”他轉過身,將彈片遞給陳明,聲音平靜,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也打醒了我們。”
他的目光掃過整個戰場,掃過那些興奮而又疲憊的戰士,掃過繳獲的武器,最終定格在犧牲戰友被抬走的方向。
“和鬼子的主力相比,無論是火力、技術,還是後勤支撐,我們還差得遠。這點家底,經不起幾次這樣的消耗。”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淬火成鋼,我們這才剛進爐子。路,還長著呢。”
山穀裡,勝利的歡呼與悲痛的沉默交織。這支在戰火中不斷成長的隊伍,在一次淬煉後,變得更加堅韌,也更加清醒。他們知道,未來的路,必將伴隨著更多、更殘酷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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