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陽光偏移,將臥室的一半籠罩在明亮的光暈裡,另一半則留在陰影中,恰如羅小飛此刻分裂的內心。
他摟著徐莎莎,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滾燙的眼淚浸濕了自己胸前的皮膚,以及她那因緊張和期待而微微顫抖的身體。
孩子?一個流著他和徐莎莎血脈的孩子?這個念頭本身就像一顆投入冰水的烙鐵,在他腦海裡激起劇烈的反應。
恐懼、荒謬、一絲隱秘的悸動,還有排山倒海的愧疚感,交織在一起,幾乎讓他窒息。
這遠遠超出了他所謂的“補償”或者“維持平衡”的範疇,這是一條一旦踏上就再無回頭的單行道,會將所有人都拖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他的長久沉默,讓懷裡的徐莎莎漸漸停止了哭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慌的死寂。
她慢慢地抬起頭,臉上淚痕未乾,眼神裡的光亮一點點熄滅,變成了一種灰敗的絕望。
“算了……”她扯動嘴角,想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我就知道……這太荒唐了……你就當我……當我什麼都沒說……”
她想要掙脫他的懷抱,把自己藏起來,但羅小飛的手臂卻下意識地收緊了。
他不能讓她就這樣帶著徹底的失望離開。拖延,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似乎隻有拖延。
“莎莎。”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
“不是荒唐……是……是這件事太大了。我……我需要時間想想。”
徐莎莎猛地抬起頭,那雙剛剛黯淡下去的眼睛裡,瞬間又迸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像瀕死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真的?你……你真的會考慮?你不覺得我……我在發瘋?”
看著她眼中重燃的希望,羅小飛感到一陣尖銳的心痛。
他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嗯,我考慮。但是莎莎,我們必須冷靜。
一個孩子,不是小貓小狗,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會長大,會問問題,我們需要為他負責一輩子。
這……這和我們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試圖用現實和理性來拉回她,也拉回自己即將失控的思緒。
“我知道!我知道負責!”徐莎莎急切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裡。
“我可以負責!我會好好愛他,教育他!我不會讓他成為你的負擔!我可以告訴他,他爸爸是了不起的人,在做很重要的工作……
我可以等他大了再解釋……我什麼都想過了!”
她的語速很快,帶著一種偏執的狂熱,仿佛已經在腦海中構建了無數遍帶著孩子生活的未來圖景,儘管那圖景充滿了謊言和艱辛。
羅小飛看著她近乎偏執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
這份愛,已經濃烈到扭曲,變成了沉重的枷鎖。他既是她深愛的對象,也成了她孤注一擲的救命稻草。
“彆說了……”他打斷她,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動作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孩子不能活在謊言裡,如果真的……真的有那一天,我怎麼可能置身事外?”
這話一說出口,他心頭又是一震。這幾乎是在變相地承認,那個“如果”是有可能發生的。
徐莎莎卻因為他這句話而欣喜若狂。
她用力點頭,破涕為笑,緊緊抱住他:“我知道!小飛,我就知道你不是狠心的人!你心裡是有我的,有我們……可能的未來的,對不對?”
她不再給他反駁的機會,主動送上了熱烈的吻,這個吻充滿了失而複得般的激動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