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最終牢牢地定格在那個半掩著的、仿佛欲說還休的出水口上。
那塊充當蓋板的青石板與池壁之間的縫隙並不算大,僅能容一指探入。
但仔細看去,似乎……並非是完全嚴絲合縫、徹底封死的狀態?
而且,出水口下方那條水槽周圍的泥土,顏色明顯比旁邊的土地要深黯許多。
呈現出一種長期被滲漏水液浸潤、甚至可能含有某些特殊礦物質沉澱的特有澤潤感。
與周圍相對乾燥的土壤形成了鮮明對比,難道……
這看似普通的蓄水池下方,真的如同阿普猜測的那樣,暗藏著通往茶廠內部的、不為人知的乾坤?
就在他全神貫注、調動所有觀察力試圖找出更多支撐這一猜想的線索和證據時。
身後遠處、黃雅琪藏身的那片鳳尾竹叢方向。
突然毫無征兆地、清晰地傳來了三聲模仿得惟妙惟肖、間隔穩定得如同機械計時、穿透力卻極強的布穀鳥鳴叫!
布穀——布穀——布穀——
這聲音在寂靜的清晨山穀中顯得格外突兀而尖銳!
羅小飛的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冰冷的大手猛地攥緊,驟然一縮!
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瞬間湧向了頭部!
這是他們事先約定的、代表著最高級彆、最緊急的危險信號!有突發情況!而且是非常不妙的情況!
幾乎是在聽到這預警信號的同一瞬間,他原本為了觀察而略微放鬆的身體肌肉。
瞬間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般猛地繃緊,每一根神經纖維,每一個細胞。
都在千分之一秒內進入了最高級彆的戰時警戒狀態,身體微微前傾,做出了隨時可以爆發出最強力量進行規避或反擊的準備姿態。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遲滯,立刻將探出的半個頭如同受驚的烏龜般。
以最快速度最大限度地縮回冰冷的巨石後麵,同時徹底屏住了呼吸。
連胸腔的起伏都完全停止,而那雙經過特殊訓練的耳朵,則像兩部功率全開的最靈敏聲納雷達,全力張開。
瘋狂地捕捉、分析著周圍空氣中傳來的任何一絲異常的、可能預示著危險的聲響。
果然!不過一兩秒的死寂之後,從茶廠主體建築的方向,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一陣雜遝而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聽那動靜,皮靴踩踏在碎石和泥土混合的小路上發出的、聲重疊交錯。
來判斷,至少有四五個人,正朝著蓄水池這個相對偏僻的方向快速趕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其中還夾雜著幾句含混不清、但語氣明顯帶著不耐煩的嗬斥和連聲的催促。
媽的!老栓頭這個老不死的懶鬼!肯定又他媽的在站崗的時候偷偷睡覺!
看老子等會兒過去不狠狠踹醒他!
一個嗓音粗魯、帶著濃重本地口音的男聲怒氣衝衝地罵道,聲音在霧氣中顯得有些扭曲,但那股戾氣卻清晰可辨。
快點兒走!彆磨蹭了!阿龍哥剛才臉色很不好看,讓趕緊去個人替他把早飯吃了,馬上有急事要商量!去晚了誰都擔待不起!
另一個聲音聽起來稍微年輕些,語氣急促地連聲催促著,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緊迫感。
羅小飛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仿佛墜入了冰窟!麻煩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如果讓這夥人毫無阻礙地過來,不僅會立刻發現那個還在打盹、嚴重瀆職的老守衛老栓頭。
引發不必要的懲罰和騷動,更可怕的是,他們很可能會在靠近的過程中,察覺到這塊巨石後方不自然的痕跡。
或者敏銳地嗅到陌生人的氣息,從而徹底暴露他和黃雅琪的存在!
屆時,整個潛入偵查計劃將瞬間破產,他們兩人也將陷入被重重包圍、插翅難飛的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