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飛那簡單而明確的手勢,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在濃稠的黑暗中激起了無聲卻清晰的漣漪。
黃雅琪和岩溫幾乎是瞬間就進入了最高級彆的戒備狀態,三人的身影在夜色中凝固成一個完美的、互為犄角的戰鬥隊形。
呼吸都被刻意壓製到了最輕微的程度。
遠處茶廠那些老舊機器持續不斷的低沉轟鳴聲,在此刻萬籟俱寂的襯托下。
顯得格外清晰而富有壓迫感,仿佛一頭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正發出沉悶而危險的鼾聲,提醒著他們此行的凶險。
阿普如同一個真正的山地精靈,從那個長滿濕滑苔蘚的斜坡上悄無聲息地滑了下來,動作流暢得沒有帶起一絲多餘的聲響。
他迅速湊到羅小飛耳邊,將聲音壓縮成一道幾乎隻有氣流才能帶出的細線。
急切地低語彙報道:“羅隊,裡麵情況基本摸清了,是個廢棄很久的水房。空間不大,堆滿了生鏽的破鐵桶和腐爛的爛竹筐,空氣很差。
靠裡牆的位置有個鏽蝕得很厲害的鐵梯,看樣子是通往上層。但最重要的是。”
他說到這裡,刻意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幾乎像是在用氣聲說話。
“我在水房最裡麵的牆角,發現了那個通風口!確實被幾個破竹筐和一堆雜物擋著,很隱蔽。鐵柵欄看起來年代相當久遠了,鏽跡斑斑,應該比較好處理。”
羅小飛眼中精光一閃,如同暗夜中劃過的流星,他微微頷首,表示收到信息。
他轉向緊挨在自己身側、全身肌肉都處於緊繃狀態的黃雅琪。
用幾乎隻有唇語才能分辨的氣聲說道:“按原定計劃執行,我和阿普先下去探路,摸清具體情況。
你和岩溫在外麵負責接應,保持最高警戒,注意觀察周圍任何風吹草動。”
黃雅琪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結實的手腕,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她的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雖然極力壓製,但還是泄露了一絲顫抖:“等等!你…你確定要親自下去?
下麵情況不明,讓經驗豐富的阿普先下去探探路,不是更穩妥嗎?你是隊長,應該坐鎮指揮!”
“放心好了。”羅小飛在黑暗中精準地捕捉到她那充滿擔憂的目光,嘴角習慣性地勾起一抹帶著幾分痞氣的弧度。
試圖用輕鬆的語氣化解她的緊張,“這種鑽洞爬溝、深入虎穴的活兒,我可是專業的,經驗豐富得很!
當年在特種部隊,比這更窄、更臟、更危險的洞我都鑽過不知道多少個了。
再說了,要是我這個當隊長的光會在後麵指手畫腳,不敢親自下去趟雷。
以後還怎麼在弟兄們麵前吹牛立威?豈不是要被你們笑話一輩子?”
“都什麼時候了,火燒眉毛了,你還在這裡耍貧嘴、充好漢!”
黃雅琪被他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氣得牙癢癢,忍不住在他肌肉結實的小臂上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算是發泄心中的焦慮。
“我警告你,羅小飛!我隻給你十分鐘!要是十分鐘之內,下麵沒有任何約定的信號傳上來。
或者聽到任何不對勁的動靜,我們就立刻啟動備用方案,強行突入接應!到時候你可彆怪我們打亂你的計劃!”
“用不了十分鐘,五分鐘足夠了。”羅小飛自信地拍了拍她依舊抓著自己手腕的手,那動作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沉穩力量。
隨即,他不再多言,轉身對已經準備就緒的阿普,乾淨利落地比了一個“開始行動”的手勢。
兩人立刻如同兩隻習慣了夜間行動的壁虎,手腳並用,悄無聲息地再次攀上那道濕滑的斜坡,動作協調而敏捷。
羅小飛在那個黑黢黢的排水洞口稍作停留,沒有立刻鑽入,而是微微眯起眼睛,翕動鼻翼,仔細地嗅了嗅從洞口內部散發出的空氣氣味——
除了預料之中濃重的黴味、潮濕的泥土味和鐵鏽特有的腥氣之外。
他的嗅覺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略帶刺激性的消毒水氣味。
這個意外的發現讓他英挺的眉頭不由自主地微微皺起,心中警鈴微響。
“有點不對勁,這味道…”他用幾乎無法察覺的唇語,對緊跟在身後的阿普無聲地說道,“小心點,提高警惕。”
阿普會意地點點頭,臉上輕鬆的神色也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全神貫注的凝重。
他深吸一口氣,率先靈活地鑽進了那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得益於相對瘦小的身形,阿普在狹窄逼仄的通道中行動尚算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