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紮瓦那蒼老卻異常沉穩的聲音。
在地窖這個密閉的、彌漫著硝煙和血腥味的空間裡低沉地回蕩著,帶著一種仿佛早已將一切掌控在手中的從容不迫。
他手中那根頂端鑲嵌著墨綠色寶石的雕花手杖,隨著他緩慢踱步的節奏。
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點著潮濕不平的地麵,發出篤、篤、篤的清脆聲響。
仿佛不是在危險的地窖,而是在自家書房裡,為這場生死對峙打著悠閒的節拍。
那些跟隨著他進來的、明顯訓練更加有素、裝備也更加精良的持槍護衛,完全不需要言語命令。
立刻如同有著精密程序的機器般無聲而迅速地分散開來,占據了地窖內各個關鍵的射擊位置和出入口。
十幾支黑洞洞的製式步槍槍口,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牢牢地鎖定了站在水牢邊的羅小飛,形成了一個幾乎毫無破綻的絕殺之局。
羅隊長,說實在的,我很好奇。阿紮瓦終於停下腳步,就站在距離羅小飛大約五米遠的地方。
這個距離既安全,又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的表情。
他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而陰鷙的目光,緩緩掃過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呻吟著或已經失去意識的守衛。
最終落回到羅小飛臉上,語氣裡帶著一絲真正的探究,你究竟是如何識破,這是一個我們精心為你準備的陷阱的?
阿龍那個不成器的廢物,為了演好這出戲,可是實實在在地挨了一頓揍,連他臉上那道舊疤旁邊的淤青,都是新鮮出爐的,應該演得很逼真才對。
羅小飛緩緩地直起身,小心地將身後水牢裡那位虛弱到極點的戰友完全擋在自己身體的陰影之後,儘管他自己也是傷痕累累,疲憊不堪。
他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懼色,反而露出一絲帶著明顯譏誚意味的笑意。
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族長您實在是太過謙了,平心而論,阿龍兄弟這場苦肉計。
演得確實相當不錯,無論是表情、語氣,還是身上那些皮開肉綻的傷口。都很有說服力,差點就把我給騙過去了,可惜啊...
他故意在這裡頓了頓,賣了個關子,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阿紮瓦那微微眯起、閃過一絲不悅的眼睛。
才慢悠悠地繼續說道:可惜你們太心急了,或者說,太想把戲做全套了。
族長,您不妨換個角度想想,一個剛剛經曆過嚴刑拷打、奄奄一息的人。
手腕顫抖得連碗都端不穩,怎麼可能還有那份閒情逸致和穩定的力氣。
把那張所謂的藏寶圖畫得那麼工整細致、線條清晰?
更離譜的是,連各個哨卡守衛的換崗時間、人員配置,都像是生怕我看不懂似的,用娟秀的小字標注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售後服務,未免也做得太到位、太貼心了吧?簡直就像是旅遊景點的導覽圖。
阿紮瓦那布滿皺紋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
握著雕花手杖的枯瘦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但他很快又恢複了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就憑這個?一點筆跡上的小破綻?
當然不止這一點。羅小飛輕鬆地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關節發出輕微的聲,語氣依舊輕鬆,仿佛隻是在和朋友閒聊。
你們故意在排水管道裡撒上那些生石灰,想製造出這個地方經常處理不可言說的垃圾的恐怖假象,試圖從心理上嚇阻我們,或者至少擾亂我們的判斷。
這個想法本身不錯,很有創意。但是,你們撒得太刻意、太均勻了,就像是生怕我們眼睛瞎了發現不了似的,反而露出了馬腳。
真正的處理現場,痕跡應該是混亂的、局部的,而不是像你們這樣,跟撒胡椒粉似的,生怕哪個角落沒照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