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羅小飛終於再次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痛苦和掙紮,“我……我有話……想對你說……”
他的語氣,是如此沉重,如此異常,以至於電話那頭的徐莎莎,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歡快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小心翼翼的、帶著隱隱不安的沉默。
聽筒兩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彼此那細微的、仿佛被無形放大了的呼吸聲,透過電波,連接著兩個相隔千裡、卻同樣被某種不祥預感攫住的心靈。
羅小飛能感覺到,電話那頭的徐莎莎,正在屏息凝神地等待著。
等待著他即將說出的,那句可能摧毀她整個世界的話語。他緊緊攥著手機,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手心的冷汗幾乎要讓手機滑脫。
那殘酷的真相就堵在喉嚨口,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聲帶,卻始終無法突破那最後一道,名為“不忍”和“愧疚”的枷鎖。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仿佛無限延長的沉默即將把他逼瘋的臨界點,一個極其突兀的、激昂的、如同摩托車引擎轟鳴般的手機鈴聲,猛地炸響!
是他為老旅長趙天龍設置的專屬鈴聲——《解放軍進行曲》的高潮片段!
這突如其來的、極具穿透力的鈴聲,像是一把巨大的剪刀,瞬間剪斷了羅小飛腦海中那根緊繃到極致的、關乎坦白與隱瞞的細弦!也打破了聽筒兩端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羅小飛被這鈴聲驚得渾身一顫,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他像是即將溺斃的人猛地抓住了一根漂浮的木頭,幾乎是帶著一種劫後餘生般的、混合著巨大慶幸和新的恐慌的複雜心情。
對著電話那頭的徐莎莎,語速極快、帶著明顯慌亂地說道:“莎莎!那個……趙部長……趙部長來電話了!
可能有緊急工作!我……我得先接一下!不忙的時候……不忙的時候我再和你具體說說!”
他不等徐莎莎回應——他甚至不敢去聽徐莎莎會有什麼反應——
便如同扔掉一個燙手山芋般,手指顫抖著、幾乎是戳著屏幕,飛快地切換了通話線路。
“喂?趙……趙部?”他接起電話,聲音還帶著未褪儘的沙啞和驚魂未定,氣息十分不穩。
“你個龜兒子!”電話剛一接通,趙天龍那標誌性的、洪亮如鐘、中氣十足,卻又帶著明顯怒其不爭意味的吼聲,就如同高壓水槍般,穿透聽筒,狠狠地衝擊著羅小飛的耳膜。
“是不是正躲在哪個犄角旮旯裡,抱著腦袋發愁呢?!啊?!老子隔著電話線都能聞到你小子身上那股子焦糊味兒!”
羅小飛被這劈頭蓋臉的一頓吼震得耳朵嗡嗡作響,下意識地把手機拿遠了一些,臉上露出了苦澀到極點的表情。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什麼,卻發現任何語言在此時此刻都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你說說你!啊?!”趙天龍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聲音如同連珠炮,帶著濃重的恨鐵不成鋼的惱火。
“我叫你小子好好工作,沉澱沉澱!你倒好!給老子到處招惹!還他娘的個個都是大人物家的閨女!你小子是真行啊!比老子當年在偵察連端敵人炮樓還他娘的能耐!”
羅小飛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火辣辣地燒著,羞愧得無地自容。
他囁嚅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老首長……我……我沒有……”
“沒有?放屁!”趙天龍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聲音震得話筒發顫。
“人家雲之南的那位封疆大吏,黃書記!剛才親自把電話打到老子辦公室來了!拐彎抹角,旁敲側擊,打聽你小子的消息和人品!
說他們家那個眼高於頂的寶貝閨女,好像……對你有點不一樣的意思!你給老子老實交代!
你到底對黃雅琪那閨女做什麼了?!是不是仗著自己立了功,尾巴翹到天上去了,敢去招惹她了?!”
黃書記……親自打電話……打聽他?
這個消息,如同又一記重錘,砸得羅小飛頭暈眼花,四肢冰涼!黃雅琪的動作……竟然這麼快?!並且,她竟然真的……跟她父親說了?!這……這簡直是要把他往絕路上逼啊!
“我沒有!老首長!我真的沒有招惹黃副總隊!我……我躲都來不及!”
羅小飛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帶著哭腔辯解,“是……是她……她昨晚……突然跟我說……說……”後麵那幾個字,他實在羞於啟齒。
“說什麼了?!彆跟老子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趙天龍不耐煩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