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首都國際機場t3航站樓,巨大的穹頂,川流不息的人群,各種語言的廣播聲,瞬間將人卷入全球化的洪流之中。
他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跟著指示牌,找到對應的航空公司櫃台,排隊,遞交護照,托運行李,換取登機牌。
地勤人員職業化的微笑和祝福,在他聽來遙遠而隔膜。
通過安檢時,他脫下外套,取出筆記本電腦,走過那道冰冷的金屬探測門。
感覺自己所有的防備和偽裝,也仿佛在這一刻被剝離殆儘,隻剩下一個赤裸的、即將被放逐的靈魂。
當他終於通過所有關卡,坐在國際出發候機大廳那排冰冷的、銀灰色金屬座椅上時,一種巨大的、不真實的恍惚感,才如同緩慢上漲的潮水,一點點將他淹沒。
巨大的玻璃窗外,是寬闊的機場跑道。
一架架體型龐大的客機,如同史前巨鳥,在牽引車的推動下緩緩移動,或者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加速、抬頭、衝向灰蒙蒙的天空,最終變成一個銀色的光點,消失在雲層深處。
他真的……要走了。離開這片浸透了他二十多年悲歡喜樂的土地,離開那兩個在他生命中刻下深深印記的女人,離開這熟悉的一切。
前往一個地圖上都需要仔細尋找的、充滿了炎熱、疾病、戰亂風險和未知挑戰的非洲國家。
未來像窗外那濃厚的雲層,迷茫一片,看不清任何具體的形狀。
他能抓住的,隻有手裡這張單薄的登機牌,和那個沉重的、裝著過去與未知的公文包。
他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屏幕解鎖,幽白的光照亮了他的臉。
他的指尖在那寥寥可數的聯係人的名字上緩緩滑動,如同撫過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傷疤。
李慕媤的名字,靜靜地躺在最上方,他們的聊天記錄,凝固在他發出外派通知的那條微信,下麵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
那空白,比任何指責和抱怨都更讓他感到無力和刺痛。
往下,是徐莎莎。她的最後一條信息,是昨天深夜發來的,很長,絮絮叨叨地叮囑他要帶夠防蚊液。
要注意飲食衛生,不要太勞累,字裡行間充滿了少女式的關切和無法掩飾的不舍,信息的最後,依舊是那三個字,像一句咒語,又像一個沉重的承諾——
“我等你”。他看著那三個字,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收縮著,疼痛著。
他的指尖在這兩個名字上方懸停了許久,內心是翻江倒海的矛盾與掙紮。
有一種衝動,想在最後時刻,再聽一聽她們的聲音,哪怕隻是一句簡單的“再見”。
但更多的,是懦弱,是害怕,是唯恐這最後的聯係,會瓦解他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離開的勇氣。
最終,理性,或者說那層由痛苦和迷茫凝結成的硬殼,占據了上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按下電源鍵,將手機調至飛行模式,徹底切斷與這片土地的、實時的、情感上的連接。
就在他的拇指即將觸碰到屏幕的瞬間——
“嗡嗡嗡——嗡嗡嗡——”
手機屏幕驟然亮起,伴隨著急促而持久的震動,一個名字跳躍著,閃爍著,如同暗夜裡突然炸開的信號彈,瞬間攫取了他全部的呼吸和心跳!
黃!雅!琪!
怎麼會是她?!
她怎麼會知道他現在在機場?她怎麼會知道他具體的航班時間?
是岩罕說的?還是她通過彆的、他無法想象的渠道?在這個他即將踏上一段完全未知旅程的、最關鍵的時刻,她打來電話,是為了什麼?
羅小飛握著那隻突然變得滾燙而沉重的手機,感覺它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整個手掌都在發麻,幾乎要拿捏不住。
接,還是不接?
一個聲音在腦海裡尖嘯:不要接!既然已經決定用空間和時間來冷卻這一切,既然已經選擇了不告而彆來避免更深的糾纏,尤其是對她——
這個心思深沉如海、一舉一動都讓人無法捉摸、甚至感到一絲畏懼的女人——就更不應該在這最後一刻,再產生任何不必要的牽連。
掛斷它,切斷它,讓一切都結束在這個清晨!
可是……另一個更加強烈、帶著某種致命誘惑力的聲音,卻在心底深處呐喊:接!接啊!聽聽她要說什麼!
或許,這會是一句解釋?一句告彆?一句他從未敢期待過的、彆的什麼?
或許,這個電話,是解開她身上所有謎團唯一的、也是最後的一把鑰匙?錯過了此刻,可能就永遠錯過了了解她真實意圖的機會!
手機的震動持續著,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通過他的掌心,衝擊著他的心臟,挑戰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誌。
候機大廳裡,廣播裡柔和的女聲正在用中英文播報著某個航班登機的通知,周圍是各色旅客匆忙的腳步聲、行李箱輪子與地麵摩擦的咕嚕聲、還有孩子們興奮或哭鬨的喧嘩……
所有這些聲音,都在這一刻褪色、遠去,變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雜音。
他的整個感官世界,仿佛被無限壓縮,隻剩下手中這隻震動不休的、閃爍著“黃雅琪”三個字的手機,以及那擂鼓般敲打著耳膜的心跳聲。
他的拇指,懸在那一綠一紅兩個虛擬按鍵上方,微微地、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如同秋風中的最後一片枯葉。
額角,剛剛乾涸不久的冷汗,再次涔涔滲出,沿著太陽穴,冰涼地滑落。
接?
還是不接?
這不僅僅是一個電話的接聽與否。這是他在離開故土前,命運拋給他的最後一個、也是最艱難的一道選擇題。
關乎勇氣,關乎抉擇,更關乎他內心深處,那連自己都無法完全窺探清楚的、隱秘的渴望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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