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飛重重地點了點頭,感覺喉嚨有些發乾,他立刻坐下,調整了一下座椅高度,戴上那副略顯沉重的耳麥,冰涼的塑料耳罩貼合在皮膚上。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將雙手放在鍵盤上,開始全神貫注地工作。
他將自己在那個廢棄倉庫裡聽到的黃雅琪冰冷的分析、看到的屏幕上那張血腥的骷髏叼罌粟照片、感受到的岩罕小隊出發時那種決絕的氣氛、以及張建國像獵犬一樣在城市角落裡搜尋線索的動向……
所有這些混雜著緊張、憤怒和希望的碎片,都儘可能清晰、準確、有條理地轉化為文字和數據,輸入到麵前閃爍的電腦屏幕中。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信息樞紐,一根連接著前線血腥風暴與後方決策中樞的脆弱卻又堅韌的神經纖維。
正將那種最原始的危機感和緊迫感,源源不斷地注入到這個龐大國家機器應對極端情況的核心節點之中。
每一次敲擊鍵盤,他都仿佛能聽到劉玉微弱的呼救聲和岩罕小隊在荒野中潛行的腳步聲。
而在地麵上,在亞的斯亞貝巴這座高原城市逐漸被璀璨燈火和更深沉黑暗分割的夜色裡。
張建國正駕駛著他那輛看起來飽經風霜、滿是劃痕和泥點、卻擁有著一顆強悍心臟的墨綠色豐田陸地巡洋艦,如同一條嗅覺靈敏得驚人的鯊魚,在城市的燈紅酒綠與肮臟陰暗的角落之間靈活地穿梭、遊弋。
根據“獨眼”阿巴那條線索指向的下一個目標,是位於老城區邊緣、靠近一個嘈雜混亂的露天市場的一條狹窄、汙水橫流、連穀歌地圖都難以精準定位的小巷深處——
那裡隱藏著一家名為“老貓”的酒吧。直覺和經驗都告訴他,這種藏汙納垢之地,往往是連接正常世界與地下暗流的樞紐站。
他將越野車停在幾個街區之外一個有保安看守、相對安全的付費停車場內,鎖好車門,還特意檢查了一下藏在車底的幾個不起眼的防盜裝置。
然後,他拉低了頭上那頂普通的、印著某個本地啤酒品牌ogo的藍色棒球帽的帽簷,使得大半張臉都隱藏在陰影裡。
身上那件略顯邋遢、袖口處甚至有些磨損起毛的棕色皮夾克,在這種魚龍混雜的環境裡反而成了最不引人注目的偽裝。
他邁著一種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略顯拖遝的步伐,走進了那條散發著黴變食物、腐爛垃圾、人畜糞便以及劣質香薰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嘔氣味的狹窄巷道。
腳下需要時刻小心,避開那些顏色可疑的積水窪和隨意丟棄的垃圾。“老貓”酒吧的招牌是用歪歪斜斜的阿姆哈拉語和英文寫的,霓虹燈管明顯老化,有一半已經不亮。
隻剩下“老貓”兩個單詞的字母殘缺不全地閃爍著一種病態的、曖昧的粉紅色光芒,像一隻疲倦而危險的眼睛,在黑暗中窺視著過往的每一個人。
他伸出手,推開了那扇看起來油膩膩、仿佛從未被徹底清洗過的木門,門軸發出乾澀刺耳的“吱呀”聲。
一股更加濃烈、更加複雜、幾乎具有物理攻擊性的熱浪混合著氣味撲麵而來,瞬間包裹了他。
廉價威士忌和本地啤酒的酸腐氣、數十人聚集產生的濃重汗臭味、各種廉價香水與止汗劑混合的刺鼻香氣、還有某種類似於大麻的植物燃燒後產生的、甜膩中帶著腐朽的獨特氣味……
這一切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足以讓初來者窒息的頹廢氛圍。
酒吧內部空間比想象中還要狹小逼仄,光線極其昏暗,隻有吧台後方和牆角幾盞功率很低的彩色射燈散發著昏沉而曖昧的光暈,勉強勾勒出晃動的人影輪廓。
震耳欲聾的、節奏強勁的非洲鼓點音樂如同實質的牆壁,從劣質的音響中瘋狂湧出,捶打著每一個人的耳膜,仿佛要將殘存的理智也徹底震碎、剝離。
形形色色的人影在黑暗中晃動,有的在舞池中央隨著音樂瘋狂扭動身體,有的蜷縮在卡座的陰影裡低聲交談、進行著不可告人的交易,有的則獨自趴在吧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杯中物。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放縱、危險、以及被社會邊緣化後產生的、近乎絕望的享樂主義氣息。
張建國不動聲色,像一個真正的、疲憊而又對這一切習以為常的底層混跡者,他縮著脖子,目光看似渙散地掃視了一圈。
最終如同精準的定位器般,鎖定了吧台後麵那個正在慢條斯理、反複擦拭著一個似乎永遠也擦不乾淨的玻璃杯的中年男人。
那人身材肥胖,穿著一件領口發黃的白色短袖襯衫,頭頂微禿,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油光,他臉上的表情是一種近乎麻木的慵懶,半開半闔的眼睛像是隨時會睡著。
但張建國敏銳地捕捉到,當偶爾有特定的人靠近吧台,或者門口有新人進來時,那雙深陷在肥肉裡的眼睛會極快地抬起。
掠過一絲如同老貓般警惕、冰冷而洞悉一切的精光,隨即又迅速恢複慵懶。這就是老板穆拉。一個絕不像他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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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建國沒有立刻走過去。他知道,在這種地方,直接亮出鈔票和目的,往往是最愚蠢、最危險的做法,很容易被當成警察的線人或者不懂規矩的肥羊。
他需要耐心,需要像最有經驗的獵人一樣,等待獵物自己露出破綻,或者找到一個最自然、最不引人懷疑的切入點。
他在靠近門口的一個陰暗角落裡,找到一個空著的、桌麵沾滿粘稠汙漬的小圓桌,拉開那把吱呀作響的破舊椅子坐下,向一個路過的心不在焉的服務生打了個手勢,點了一杯這裡最便宜的、本地生產的“聖喬治”啤酒。
然後,他就像一塊真正被遺忘在河底的石頭,將身體微微蜷縮起來,雙手捧著那杯幾乎沒氣泡了的、溫吞吞的啤酒。
默默地觀察著,感受著這個藏汙納垢之所獨特的脈搏和呼吸,等待著那個或許稍縱即逝的機會。
“老貓”酒吧裡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半流質的膠體,每一次呼吸都需要額外費力,才能將那股混合著變質酒精、汗酸、廉價香水和某種植物燃燒後特殊氣味的複雜混合物吸入肺葉。
震耳欲聾的非洲鼓點音樂如同永不停歇的暴風雨,瘋狂地捶打著狹小空間裡的每一個角落,聲浪撞擊在牆壁上。
反彈回來,形成更加混亂的回響,幾乎要撕裂人的耳膜,將最後一絲清醒的理智也震得粉碎。
張建國像一尊凝固的雕塑,縮在門口那個最陰暗角落的陰影裡,仿佛已經與那張油膩的桌子和吱呀作響的椅子融為一體。
他手中那杯廉價的金黃色“聖喬治”啤酒,在他粗糙、指節寬大的手掌間極其緩慢地轉動著,液麵早已平靜如死水,連最細微的氣泡都消失不見,如同他此刻表麵上看起來死水一潭的內心。
他的目光看似渙散、漫無目的地掃過舞池中那些如同觸電般劇烈扭動、沉浸在感官刺激中的男男女女掃過那些隱藏在更深的卡座陰影裡。
隻能看到煙頭明滅和聽到模糊低語的神秘顧客,但他眼角的餘光,卻如同最高精度的雷達掃描波,始終牢牢地、分毫不差地鎖定在吧台後麵那個肥胖的、動作慢得讓人心焦的老板穆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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