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厚重的雲層,帶著劫後餘生的怯懦,小心翼翼地將金粉灑在葉家小院新砌的院牆上。牆外,龍門精銳已悄然撤去大半,隻留下幾道如磐石般融入晨霧的影子,無聲昭示著昨夜並非噩夢。院內,空氣裡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尚未完全消散,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以及…一種嶄新而蓬勃的、令人心曠神怡的甜香。
葉夢情是被這奇異的甜香喚醒的。
她猛地睜開眼,心臟因殘留的驚悸而狂跳。昨夜怪物猙獰的嘶吼、女兒蒼白的臉、那湮滅一切的恐怖空白…無數碎片瞬間衝入腦海,讓她渾身冰涼。她下意識地收緊手臂,卻隻抱住一團帶著陽光味道的空軟被褥。
“小姐姐…香…”一個含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一絲孩童般的雀躍。
葉夢情猛地側頭。林傾城不知何時已醒來,正盤腿坐在她身邊,手裡捧著一個…桃子?一個足有成人拳頭大小、表皮白裡透粉、暈染著朝霞般瑰麗色澤、散發著濃鬱清甜香氣的桃子!那香氣霸道地鑽入鼻腔,瞬間驅散了噩夢的陰霾,仿佛帶著洗滌靈魂的力量。
“這…這是?”葉夢情聲音乾澀,目光從林傾城那張依舊帶著“傻氣”笑容的臉,移向他手中那枚不可思議的仙桃,再移向窗外——院子裡,那株昨夜斷枝殘葉的老桃樹,此刻竟在晨光中舒展著前所未有的生機!斷裂的主枝傷口處,一層溫潤如玉的青色光膜流轉不息,而在那些幸存的枝頭,一顆顆同樣碩大飽滿、白粉誘人的桃子,如同被無形的畫筆精心點染,沉甸甸地壓彎了枝條!整個小院,不,仿佛整個葉家村,都彌漫在這沁人心脾的甜香之中!
“桃…傾城摘…給小姐姐…吃…”林傾城獻寶似的將桃子往前遞,動作依舊笨拙,眼神卻亮晶晶的,帶著純粹的歡喜。
葉夢情怔怔地接過桃子。入手溫潤如玉,沉甸甸的,細膩的表皮下仿佛有瑩光流動。她低頭看向懷裡,小鳳不知何時也醒了,正依偎在她身邊,小臉雖然還有些蒼白,但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卻恢複了神采,好奇地看著媽媽手裡那個漂亮的大桃子。她懷裡那個白色紙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幾片邊緣焦黑、卻隱隱透著金絲光澤的木片,被她小心地塞在枕頭下麵。
“媽媽…香…”小鳳也學著爸爸,小聲嘟囔著,伸出小手想摸桃子。
看著女兒恢複精神,看著丈夫傻乎乎捧著“仙桃”討好的樣子,再看看窗外那株仿佛浴火重生的老桃樹,葉夢情心中翻騰的恐懼和疑惑,被一種更強大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震撼和暖流暫時壓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氣,那濃鬱的甜香讓她混亂的思緒奇異地平靜下來。不管昨夜發生了什麼,不管她這傻丈夫身上藏著多少謎團,至少此刻,陽光照在臉上是暖的,孩子是平安的,這桃子…真香。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在桃皮上輕輕一劃——嗤啦。薄如蟬翼的表皮應聲而開,露出裡麵晶瑩剔透、如同最上等羊脂白玉般的果肉。豐沛的汁水瞬間溢出,順著她纖細的手指流淌下來,滴落在床單上,留下幾點清透的印記。那香氣更是瞬間濃鬱了十倍!清新、甜蜜、帶著陽光雨露和大地的氣息,霸道地充盈了整個房間,甚至蓋過了殘留的消毒水味。
葉夢情忍不住,輕輕咬了一小口。
轟——!
一股難以形容的、清冽甘甜的汁液在口腔中炸開!仿佛最純淨的山泉裹挾著清晨第一縷陽光和百花精粹,瞬間衝刷過她的味蕾,直衝頭頂!一股暖洋洋的氣流隨之從胃部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一夜的驚懼疲憊、肌肉的酸痛僵硬,如同被溫暖的泉水輕柔地洗去,整個人從裡到外都煥發出一種輕盈舒暢的活力!更神奇的是,她因為驚嚇過度而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此刻一片清明,思維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寧靜。
“唔…好…好吃!”小鳳也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媽媽遞過來的桃肉,小嘴塞得鼓鼓囊囊,眼睛幸福地眯成了月牙,小臉上瞬間多了幾分健康的紅暈。
“嘿嘿…好吃…傾城摘…多…”林傾城看著妻女滿足的樣子,笑得更加“傻氣”,撓了撓頭,目光卻似不經意地掃過窗外。
院子外,早已炸開了鍋!
“我的老天爺!這是什麼味道?香死個人了!”鄰居張翠花第一個循著香味衝到葉家院牆外,扒著新砌的磚縫往裡瞧,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那…那還是葉家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桃樹?結…結了仙果了?!”
“神了!真是神了!昨晚那動靜嚇死人,今天這桃子就成精了?”劉紅英也從小賣部跑出來,手裡還攥著把瓜子,驚得忘了嗑。
越來越多被香氣吸引的村民圍攏過來,對著葉家院子裡那掛滿“仙桃”的老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那香氣實在太霸道,太誘人了,勾得人肚子裡饞蟲直叫喚。
“哼!裝神弄鬼!”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葉癩子葉強)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昨夜被嚇的),擠開人群,吊兒郎當地靠在院門新裝的大鐵門上,眼神貪婪又帶著怨毒地掃視著滿樹誘人的桃子。“誰知道是不是用了什麼邪門的激素?昨晚鬨那麼大動靜,指不定招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這桃子,怕不是有毒吧?”他故意拔高嗓門,試圖煽動村民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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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牆內,王勝男抱著手臂,冷冷地站在桃樹陰影下,像一尊沒有表情的玉雕。她昨晚幾乎沒合眼,一直警惕著任何可能的後續威脅。此刻聽到葉癩子的汙蔑,她眼中寒光一閃,指尖微動。但下一秒,她強行按捺下去。不行,現在出手教訓這種小角色,隻會給嫂子一家帶來更多不必要的關注。
她抬眼看向裡屋窗戶。葉夢情的身影出現在窗口,手裡還拿著那個咬了一口的桃子。顯然,她也聽到了外麵的喧嘩和葉癩子的汙蔑。
“葉強!你嘴巴放乾淨點!”葉夢情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後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堅定,“我家桃子好不好,我們自己清楚!用不著你在這裡嚼舌根!”經曆了昨夜的生死,麵對葉癩子這種地痞的挑釁,她心底反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韌勁。她舉起手中那枚光暈流轉的桃子,在晨光下展示給牆外的村民看,“大家聞聞這香氣,看看這品相!我葉夢情敢拍著胸脯說,這桃子,絕對乾淨!比市麵上那些打藥催熟的好一百倍!”
晶瑩剔透的果肉在陽光下仿佛在發光,濃鬱的甜香如同實質般擴散開來。牆外的村民們看著那誘人的桃子,再看看葉夢情雖然憔悴卻坦蕩堅定的眼神,又聯想到昨夜龍門官方力量的介入和封鎖,心裡的疑慮頓時消了大半,反而被更強烈的好奇和渴望取代。
“夢情丫頭,這…這桃子賣不賣啊?讓嬸子嘗一個唄?”張翠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厚著臉皮問。
“對對對!這看著就好吃!夢情,開個價?”其他村民也七嘴八舌地附和起來。
葉夢情看著牆外一張張渴望的臉,又低頭看了看手中這枚仿佛蘊含著神奇力量的桃子,一個念頭如同破土的嫩芽,在她心中迅速滋生、壯大——或許,這就是改變她和孩子們命運的機會?這株因禍得福的老桃樹,這片傾注了她心血的果園,就是她立足的根基!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剛要開口,卻感覺衣角被輕輕扯動。低頭,隻見林傾城不知何時也湊到了窗邊,正“傻乎乎”地指著院牆根下,甕聲甕氣地說:“小姐姐…螞蟻…搬家…好多…”
葉夢情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院牆新修補的牆角下,不知何時聚集了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黑色螞蟻!這些螞蟻排成一條條整齊而壯觀的隊列,正井然有序地從牆角的一個小縫隙裡進進出出。令人驚異的是,它們每一隻都異常強壯,黝黑發亮,個頭也比尋常螞蟻大了近一倍!它們搬運的東西更是奇特——不是食物殘渣,而是一粒粒極其微小的、閃爍著晶瑩光澤的…沙礫?這些沙礫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暈,蘊含著極其精純的土係靈力!
這正是昨夜林傾城懲罰王德柱偷工減料時,引動地脈靈力召喚來的“搬磚蟻群”!它們不僅高效地完成了“懲罰”,此刻,更是在某種無形力量的指引下,自發地搬運著蘊含靈力的土精微粒,悄然修補、加固著昨夜被破壞的院牆地基!甚至,葉夢情敏銳地察覺到,那牆角縫隙周圍的泥土顏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深沉、凝實,透出一種厚重堅固的質感!
王勝男也注意到了這奇異的景象,靈瞳微閃,瞬間明白了其中蘊含的玄妙——哥哥在以這種最不起眼的方式,悄然加固著這個家的“壁壘”!她心中了然,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抱著手臂,目光如電地掃過院外圍觀的村民,尤其在葉癩子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無形的壓力讓對方縮了縮脖子。
葉夢情看著那勤勞的蟻群,再看看身邊一臉“懵懂”、卻總能帶來“意外”的丈夫,心中豁然開朗。她深吸一口那滿含靈蘊的桃香,胸中濁氣儘吐,對著牆外揚聲道:“各位叔伯嬸娘!桃子剛熟,數量有限,今天先不賣!但過幾天,等果園裡其他果子都好了,我請大家來嘗鮮!”
她的話語帶著劫後重生的力量和對未來的篤定。陽光徹底驅散了晨霧,金輝灑滿小院,照在那掛滿靈桃的老樹上,照在那悄然被靈力加固的院牆上,也照在依偎在窗邊的一家三口身上。靈桃初綻,香氣四溢,希望的種子已然破土。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遠處山坡上,一雙隱藏在望遠鏡後的、屬於冷鏈巨頭陳百川的陰沉眼睛,正死死盯著葉家小院,尤其是那株掛滿“仙桃”的老樹,眼中充滿了貪婪與驚疑。昨夜他雖暈厥,但醒來後模糊的記憶碎片和此刻這顛覆認知的“仙桃”,讓他嗅到了難以想象的巨大利益和…危險。他悄悄按下了口袋裡的衛星電話。暗處的殺機,如同陰影,正隨著靈桃的香氣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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