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將曬穀場染成一片暖金色,空氣中還殘留著醋液與鏽蝕激烈反應後的刺鼻氣息。冷月心小心翼翼地捧著幾個密封的小陶瓶,裡麵是她初步提純濃縮的“醋精”樣本,快步走向葉夢情一家暫居的破舊小院。顯微鏡的發現和鏽鋤的異變,讓這酸澀的液體成了對抗無形孢子的唯一希望。
剛走到院門口,一陣嘈雜的哄笑聲便傳入耳中。隻見院牆外圍著十來個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個個伸長了脖子往裡瞧,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和好奇。幾個半大孩子更是扒在低矮的土牆上,興奮地指指點點。
“快看!那傻大個又開始了!”
“哎喲,拿手劈?這鐵木疙瘩,斧頭都崩口!”
“賭三個銅板,他手先折還是柴先裂?”
……
冷月心擠過人群,院內的景象讓她腳步一頓。
院子中央,堆著小山般的暗沉木料。那木頭顏色深紫近黑,紋理扭曲虯結,在夕陽下泛著金屬般的冷硬光澤——正是村裡人談之色變的“鐵木”。此木堅硬逾鐵,是製作低級法器胚子的材料,尋常樵夫砍伐都需特製的精鋼斧,劈柴更是聞所未聞。
林傾城就站在這堆鐵木前。他赤著上身,露出古銅色的皮膚和虯結如鐵的肌肉,汗珠沿著寬闊的背脊滾落,在夕陽下折射出細碎的光。他腳邊放著一把刃口翻卷、明顯崩壞了的舊柴刀,顯然已經宣告報廢。
此刻,他正彎腰,從木堆裡抽出一根碗口粗的鐵木段。那木頭入手極沉,壓得他手臂肌肉瞬間繃緊,青筋如龍蛇般賁起。他沒有去找其他工具,隻是將鐵木段豎著穩穩按在院中一塊半人高的青石砧板上。
然後,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抬起了右手。
五指並攏,手掌邊緣筋肉緊繃,帶著厚厚的老繭。沒有靈力波動,沒有光芒流轉,就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乾慣了粗活的大手。
他深吸一口氣,腰背如弓般微微下沉,目光鎖定木段中心一道細微的天然裂紋。
“喝!”
一聲低沉的吐氣開聲,不算響亮,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右掌如開山巨斧,帶著撕裂空氣的沉悶呼嘯,悍然劈落!
“砰——!!!”
一聲絕非木材斷裂的巨響驟然炸開!如同重錘砸在了生鐵上!
氣浪以掌木交擊點為中心猛然擴散,卷起地上的塵土草屑。圍觀的村民被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幾個扒牆頭的孩子更是嚇得一哆嗦,差點摔下來。
隻見那根碗口粗的鐵木段,竟從林傾城掌緣劈中的位置,硬生生裂開一道筆直的縫隙!縫隙深達寸許,邊緣木茬如同被巨力強行撕扯開,呈現出扭曲的纖維狀!而林傾城的右掌邊緣,隻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連皮都沒破!
死寂。
院牆內外的哄笑和議論聲瞬間消失,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眾人粗重的呼吸聲。所有目光都死死釘在那道裂痕和林傾城那隻毫發無損的手掌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徒手劈鐵木?!這……這還是人嗎?!
林傾城卻仿佛沒感受到任何異樣。他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剛才劈開的隻是一根朽木。他隨手將裂開的木段丟開,又從木堆裡抽出另一根更粗的鐵木,再次穩穩按在青石砧板上。
“砰!砰!砰!”
沉悶而極具力量感的劈擊聲,一聲接一聲,節奏穩定地在小小的院落裡回蕩。每一次劈落,都伴隨著木屑飛濺和鐵木痛苦的呻吟。堅逾精鐵的木材在他掌下如同鬆軟的泥塊,被輕易地撕裂、劈開。飛濺的木屑帶著金屬般的鋒利邊緣,深深嵌入周圍的泥地,甚至有幾片擦著圍觀村民的臉頰飛過,帶起一陣涼風,嚇得他們連連後退。
小寶和小鳳蹲在屋簷下的陰影裡。小鳳已經緩過勁來,小臉還有些蒼白,但大眼睛緊緊盯著爸爸劈柴的動作,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小寶則抱著他的小木盒,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完全被那純粹的力量展示吸引住了。
葉夢情從屋裡端出一盆溫水,裡麵泡著乾淨的布巾。她走到林傾城身邊,聲音不高不低,帶著一絲嗔怪:“傻兒,讓你劈柴,沒讓你拆房子。動靜小點,柴火夠用就行。”她將布巾擰乾,自然地抬手,擦拭林傾城額頭上滾落的汗珠和濺到臉頰上的細碎木屑。
林傾城劈落的手掌停在半空,任由妻子擦拭。他微微低頭,看向葉夢情,那憨厚的臉上露出一絲近乎討好的、笨拙的笑容:“嗯,聽小姐姐的。”他身上的凶悍氣勢瞬間收斂,仿佛剛才那個徒手裂鐵木的凶人隻是錯覺。他放輕了動作,劈砍的力道明顯收斂,但那“砰砰”的悶響依舊清晰有力,隻是不再震得人心頭發顫。
這自然流露的親昵和瞬間的“馴服”,讓院牆外幾個原本眼神閃爍、帶著審視意味的村民神色緩和了些。原來是個力氣大得嚇人、但腦子不太靈光、隻聽老婆話的傻漢子。這種人在亂世裡,頂多算個能乾的苦力,不足為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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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心卻看得心頭劇震。她清楚看到,當葉夢情的手觸碰到林傾城臉頰時,他那虯結如鐵的肌肉線條瞬間鬆弛,眼神裡那種麵對鐵木時的專注銳利也化作了純粹的溫和。這種收放自如,絕非一個“傻子”能做到!她再次確認,這位“傻爹”絕對深不可測!她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裡的醋精樣本,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讓她感到些許安全的東西。
“娘!你看!”小鳳忽然指著地上驚呼。
隻見一塊被劈飛出來的、指甲蓋大小的鐵木碎片,打著旋兒落在地上。奇異的是,這塊碎片邊緣並非木質纖維的毛糙,而是閃爍著一種暗沉冰冷的金屬光澤,銳利得如同新磨的刀片!更有一縷極其細微的、帶著鐵鏽腥氣的灰黑色“塵埃”,在碎片落地的瞬間,如同受驚的小蟲,從碎片表麵的紋理中逸散出來,瞬間消散在空氣中。
孢子!這些堅硬的鐵木內部,竟然也寄生著灰霧孢子!
葉夢情和林傾城的目光瞬間交彙,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連鐵木這種蘊含微弱靈性的堅硬木材都無法幸免,這灰霧孢子的侵蝕範圍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廣、更深!
“葉家娘子!”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打破了凝重的氣氛。
隻見一個穿著半新綢褂、留著兩撇鼠須的中年男人擠開人群走了進來,正是錢家派來這片廢田的監工,劉大。他臉上堆著笑,小眼睛卻滴溜溜地轉,飛快地掃過地上堆積的被劈開的鐵木柴,又瞥了一眼林傾城那蒲扇般的大手,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哎呀呀,林兄弟真是好力氣啊!”劉大搓著手,笑容可掬,“這鐵木柴劈得好!省了柴刀錢!我看你們初來乍到,這廢田又難伺候,光靠蠻力開荒也不是長久之計……”他話鋒一轉,故作關切,“錢老爺心善,知道你們不易。這樣,村裡磨坊正缺個力氣大的推磨工,工錢按天結,管一頓飽飯!林兄弟這身板,去乾這個正合適!總比在這鳥不拉屎的廢田裡白費力氣強,葉家娘子,你看如何?”
他這話看似好意,實則包藏禍心。一是想將這恐怖的“人力凶器”從葉夢情身邊調開,方便錢家後續拿捏這看似柔弱好欺的“孤兒寡母”;二是試探,想看看這家人是隻想混口飯吃,還是真對這十畝廢田有想法。
葉夢情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為難和感激,她將布巾塞回林傾城手裡,轉向劉大,微微福身:“多謝劉監工好意,也替我謝過錢老爺。隻是……”她看了一眼沉默劈柴的林傾城,又望了望遠處籠罩在灰霧中的廢田,語氣帶著農婦特有的樸實和固執,“契約都簽了,十畝田擺在那兒。傻兒他彆的不會,就剩一把傻力氣,開荒種地是本分。去磨坊是好,可這田……總不能荒著。我們慢慢開,總能開出幾壟來,混個糊口。”
她拒絕了,理由合情合理,態度不卑不亢,將一個守著丈夫、守著田地過日子的本分農婦形象演得滴水不漏。
劉大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小眼睛眯了眯,仔細打量著葉夢情。這婦人看著溫順,話裡話外卻透著股韌勁。他打了個哈哈:“葉家娘子有誌氣!好,好!那你們先忙著!要是改主意了,隨時來找我!”他不再多留,背著手,晃悠著走了。院外圍觀的村民見沒熱鬨可看,也漸漸散去。
院子裡恢複了安靜,隻剩下林傾城依舊穩定而沉悶的劈柴聲。
葉夢情看著劉大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眼神冷了下來。錢家的爪子,這麼快就伸過來了。
“小姐姐,”林傾城將最後一根劈好的柴火整齊碼放在牆角,走到葉夢情身邊,高大的身影帶來一片安穩的陰影。他攤開粗糙的手掌,掌心躺著一小撮劈柴時特意收集的、帶著暗沉金屬光澤的鐵木碎屑。“柴,劈好了。這些,硬,亮。”
葉夢情看著他掌心那些閃爍著冷硬光澤的碎屑,又想起剛才逸散的孢子,心中一動。她接過碎屑,手指撚了撚,觸感冰冷堅硬,邊緣銳利。
“冷妹子,”她轉向抱著醋瓶的冷月心,眼中閃爍著破局的光芒,“你說,用這鐵木屑,混進醋裡,能不能做出更鋒利的‘殺蟲藥’?或者……直接做成能割破那些臟東西殼子的‘刀’?”
冷月心看著那些特殊的碎屑,再聯想到顯微鏡下孢子那看似堅固的外殼,鏡片後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對抗無形之敵的武器拚圖,似乎又多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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