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走吧走吧。”燈籠的光晃了晃，腳步聲漸漸遠去。
葉夢情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放鬆，後背已是一片冷汗。她等腳步聲徹底消失，才小心翼翼地鑽出來。剛才守衛的對話讓她心頭一動——他們提到了一個關鍵人物：老錢，就是白天那個送肥的錢管事！看來這人對丁字柒叁號田的情況很熟悉，而且似乎…地位不高，被守衛私下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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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耽擱，迅速在院子裡搜尋。很快，她發現了異常。大部分的肥料麻袋都堆放在露天，雖然蓋著稻草，但顯然不是什麼珍貴貨色。而在院子角落裡，有一個不起眼的、半埋在地下的石砌小倉房，門上加著一把沉重的黃銅大鎖。倉房門口的地麵明顯比其他地方乾淨，腳印也少。
就是這裡了！葉夢情眼睛一亮。好東西肯定藏在這！
她走到倉房門前，試著推了推那厚重的木門，紋絲不動。鎖是精銅打造，結構複雜。撬鎖？她沒這個技術。暴力破門？動靜太大。
就在她凝神思索對策時，一個壓得極低、帶著點緊張的聲音在她身後突兀響起：
“彆…彆動那鎖！有…有警報！”
葉夢情悚然一驚，猛地轉身，手中鋤頭尖瞬間指向聲音來源！隻見牆角一堆散亂的空麻袋後麵，哆哆嗦嗦地探出半個腦袋，正是白天在田埂上圍觀、後來又消失不見的那個壯實老農！他臉色發白，眼神裡充滿了恐懼，但似乎沒有惡意。
“是…是你？”葉夢情認出他，稍微放鬆了些，但警惕不減，“你怎麼在這裡？你叫什麼？”
“小…小的劉大，”老農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聲音壓得如同蚊蚋，“是…是負責這片的監工…之一。白天…白天見過您家當家的…開荒。”他顯然對林傾城徒手刨地的景象記憶猶新，語氣裡帶著敬畏。
“警報？”葉夢情捕捉到他剛才話裡的關鍵。
“是…是的！”劉大連連點頭，指著那把黃銅鎖，“這…這是錢家特製的‘驚鈴鎖’，鎖芯連著倉房裡的銅鈴，不懂機關亂撬，或者強行破門，裡麵的鈴鐺就會響！整個院子都能聽見！”
葉夢情心中一沉，好陰險的布置！
“那鑰匙呢？”她追問。
“鑰匙隻有錢管事和庫房總管有，貼身帶著。”劉大苦著臉，“總管今晚去鎮上喝酒了，錢管事…錢管事他…”他臉上露出掙紮和恐懼的神色，似乎在權衡告密的後果。
葉夢情眼神銳利地盯著他：“劉監工，你偷偷藏在這裡，不是為了抓我吧？錢家克扣我們肥料的事，你很清楚。他們這麼對我們，你覺得以後會怎麼對你們這些辦事的？”
劉大身體一顫，白天林傾城捏碎糞筐的畫麵和葉夢情此刻冰冷的話語交織在一起。他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聲音更低更急促：“錢…錢管事他怕死！白天被您當家的嚇破了膽！他…他今晚不敢住內院，偷偷跑到牲口棚旁邊那個放雜物的小屋去睡了！鑰匙…鑰匙就在他貼身的錢袋子裡！那屋子的門閂…壞了，一直沒修，就…就用根木頭頂著！”
說完這些，劉大像用儘了所有力氣，迅速縮回麻袋後麵，聲音帶著哀求：“夫人…我…我什麼都沒說！您…您也什麼都沒聽見！我…我先走了！”他弓著腰，像隻受驚的老鼠，順著牆根的陰影，飛快地溜出了小院，消失在濃霧裡。
葉夢情看著劉大消失的方向，眼神閃爍。這是個機會！一個監工，被嚇破了膽的錢管事，一扇壞掉的門閂……
她不再猶豫，身形再次隱入黑暗，如同幽靈般朝著劉大指明的方向——牲口棚旁那間低矮的雜物小屋潛去。
小屋的門果然虛掩著，隻用一根歪斜的木棍勉強頂著。一股混合著牲口糞便、黴味和劣質酒氣的味道從門縫裡飄出來，還夾雜著如雷的鼾聲。
葉夢情屏住呼吸，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的氣勁，小心翼翼地將那根頂門的木棍移開。木門發出極其輕微的“吱呀”聲，在震天的鼾聲掩蓋下幾不可聞。她側身閃入屋內。
屋內一片狼藉，堆滿了破農具和雜物。靠牆一張破木板床上，錢管事四仰八叉地躺著，睡得如同死豬，敞開的衣襟裡露出一個鼓囊囊的粗布錢袋子，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葉夢情動作迅捷無聲，如同最靈巧的獵手，瞬間靠近床邊。她伸出手，指尖精準地探入錢管事的衣襟，捏住了那個錢袋。入手沉甸甸的，除了銅錢，還有幾把硬物的輪廓。
就在她即將抽走錢袋的瞬間，沉睡的錢管事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鼾聲一停，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聲，一隻手下意識地往胸口摸來！
電光火石間！葉夢情另一隻手如閃電般探出，食指中指並攏，精準地點在錢管事頸側一個穴位上。這是她在龍門時學的一點粗淺手法，對付普通人足以讓其瞬間昏沉。
錢管事悶哼一聲，摸索的手無力地垂下，鼾聲再次響起，比剛才更沉。
葉夢情不再耽擱，迅速解下錢袋，從裡麵摸出兩把黃銅鑰匙。她將錢袋放回原處，仔細抹平衣襟的褶皺，如同從未動過。然後，她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小屋，輕輕將木棍重新頂好。
鑰匙到手！
她迅速返回肥料倉庫小院，避開偶爾晃過的燈籠光，來到那個石砌倉房門前。她屏住呼吸，借著微光辨認鎖孔，將其中一把鑰匙小心翼翼地插入黃銅大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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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天籟般的機括彈開聲響起。鎖開了！
葉夢情輕輕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濃鬱但純粹得多、帶著草木清香和泥土芬芳的氣息撲麵而來，與外麵劣質肥料的腐臭味截然不同！倉房內，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數十個鼓鼓囊囊的麻袋，袋子表麵乾燥潔淨，透出裡麵肥料均勻細膩的質地。角落裡，還堆著幾大壇密封好的、散發著濃鬱靈氣的液態肥！
這才是真正的靈肥！錢家克扣下來準備高價賣黑市的好東西！
葉夢情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她迅速閃身進去，反手輕輕掩上門。她沒有貪心去搬那些沉重的壇子，而是目標明確地選中了靠近門口、最方便搬運的幾個麻袋。
她解下早已準備好的、寬大的粗布包袱皮，動作麻利地將麻袋裡的優質靈肥倒進去。每一袋都隻倒走大半，留下小半袋，並小心地將麻袋口恢複原狀，儘量不留下明顯翻動的痕跡。她動作飛快，如同演練過無數次，隻取所需，絕不戀戰。
很快，兩個碩大的、裝滿了上等靈肥的包袱就出現在她腳邊。她將包袱係緊，試了試重量，雖然沉重，但還在她能承受的範圍內。
鎖好倉房門，將鑰匙小心地放回原處。葉夢情深吸一口氣，扛起兩個沉甸甸的包袱，如同扛起了全家的希望。她再次化身暗夜中的魅影，避開守衛的路線，循著來時的路徑，敏捷地翻過高牆，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青石鎮外濃得化不開的灰霧之中。
夜色深沉，濃霧如墨。隻有丁字柒叁號田的方向，隱約傳來一聲低沉而短促的狼嚎——是球球發出的安全信號。葉夢情扛著沉重的戰利品，腳步堅定地朝著那片被他們徒手撕開的、等待滋養的暗紅色土地奔去。
肥料，到手了！錢家的虧，他們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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